「這些都是二姐夫買的嗎?」宋芸芸看向將餐桌餐椅、沙發推開,堆了半屋子的家電,扭頭問道:「聘禮給了多少啊?」
邱秋方才剛聽老太太說過,正好能回答她,遂小聲道:「二姐夫一共給了五千,他沒票,二姐拿僑匯券可著錢買的。」
「這些就花了五千塊錢?!」宋芸芸吃驚道。
「彩電、冰箱、洗衣機就花了四千多。哦,她還買了套家具和一台空調,家具直接讓商場給送去二姐夫那裡,空調也裝進他們婚房裡了。等會兒你就能瞅見。」
「那五千可不夠。」宋芸芸說著看向屋子的另一邊,裝滿大毛衣服和布料的大紅樟箱子上高高地撂放著6套棉被,旁邊的餐桌上擺放著兩條鳳凰牌毛毯、2對枕頭、4對枕巾、6條床單,餐椅上放著兩個裝滿衣服的皮箱和親朋添的被子、毯子、床單等物,一旁的地上堆放著紙箱子,裡面裝著鍋碗瓢盆。
邱秋點頭,二姐先前的錢,買三樓一間朝南的18平方米主臥花完了。這次結婚,老太太心疼她給了3000元,褚辰跟邱秋商量後,給拿了200元,僑匯券先前就給了。
這些錢怕也都填進去了。
兩人說話的當頭,陶星洲和一同來的迎賓衝破昭昭等人的防線,走進了褚韻現在住的房間(老太太的屋子),陶星洲在他一眾表弟的起哄聲中,單膝跪地,掏出黃金戒指給褚韻戴上,牽著人的手,走了出來,跟老太太拜別。
屋裡的嫁妝頃刻間便被大家抬下了樓,隨一對新人的婚車朝盧灣區成都南路駛去。
陶星洲家有一整棟石庫門建築,坐北朝南,外形為中國傳統式牌樓,由門框、門楣和門扇組成。走進弄堂,老式石庫門一座接一座,一排連一排,街面向縱深延展,弄堂不寬,車輛進不去。
嫁妝全靠人力抬了。
孩子們跟在新人身後,撒歡地往婚房衝去。
大門上貼著「囍」字,很好找。
進門是一個橫長的天井,正對面是長窗落地的客堂間,兩側是左右廂房,如今這些房間各有人家居住。
客堂後面有通往二樓的木扶梯,再往後是後天井,進深只有前天井的一半,有一口井,現在還用著,住戶夏日經常取水冰西瓜吃。
後天井後面為單層斜坡頂的附屋,用作幾家的廚房。
一行人沿著陡窄的木樓梯往上走,開著燈,小心地上到二樓,布局跟樓下一致,中間為客堂樓,兩邊是東西廂房。
客堂間大些,25平方米左右,擺著沙發、茶几、電視櫃、五斗櫃,另一邊是餐桌餐椅、櫥櫃。
東西廂房各一間,每間有15平方米。
一間做了臥室,另一間是書房。
嫁妝一一擺進去,地方顯得有些擁擠。
昭昭牽著明明每個房間轉過一遍,拉著媽媽的手,小聲道:「媽媽,沒衛生間,沒抽水馬桶。解手洗澡怎麼辦?」
邱秋指指嫁妝里的痰盂:「解手用它,夜間放置在臥室的角落,第二天早上有專門的清糞工拉著車過來收集,運往公廁或是處理點。洗澡用木盆或是去附近的混堂,也就是公共浴室。」
昭昭聽得直搖頭:「我不喜歡二姑住在這裡。」玻璃鋼窗不大,屋裡光線暗,又可能是老房子,給人一種陰暗裡可以養蘑菇的感覺。
邱秋親膩地捏捏她的小鼻子,憐愛道:「知足吧,滬市有多少人家還住不上這樣的房子呢。」
新婚夫妻能分到一間七八平方米的亭子間就已經不錯了,何況是一整個二樓呢。
陶星洲是王夢凡二姨家的小表弟,又是這樁婚事的媒人,她一早就過來幫忙了。
「邱秋,」她遞了杯茶給邱秋,招呼道,「坐下歇歇,一會兒去飯店。昭昭、航航,吃糖。」說著,抓了把奶糖巧克力遞給姐弟倆。
大花、二花、三花自己去抓,袁帥等人沒跟來,他們跟昭昭航航約好了,下午三點半去看電影《追捕》,1976年的日本電影,我國剛引進過來,各大影院排片密集,仍是一票難求。
孫梁爸媽找熟人幫幾個孩子買的票。
大花專挑了巧克力往兜里塞,男方那邊的親朋好奇地打量著邱秋等人,沒有貿然上前,宋芸芸被人瞅得不自在,伸手拍了下大花的手,呵斥道:「我缺你吃了?」
大花看眼昭昭,乖乖地縮回手,想了想又將巧克力從兜里掏出一把,放進高腳玻璃碗裡。二花見了,忙一把下去全抓走了。
三花含著奶糖爬上椅子去拿餐桌上的點心。
「弟吃。」她拿了塊滄浪亭的赤豆松糕遞給航航。
航航伸手接過,「謝謝姐姐。」隨之幫她扶著椅子,讓她小心下來。
邱秋含笑道:「要不要四嬸抱你下來?」
三花搖頭,她喜歡這個漂漂亮亮香香的四嬸,可也有點畏懼,不知道為什麼。
「四嬸,我改名字了,」大花湊到邱秋身旁,吃著巧克力道,「大伯起的,我現在叫褚欣蔓。」
「我叫褚欣越,三花叫褚欣莓。」二花跟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