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我國有關血吸蟲病的記錄。
一個個數據觸目驚心,全國血吸蟲病患者約110萬人,其中鉤蟲感染人數約為2億,鞭蟲病約1億,蟯蟲病約八千萬,薑片蟲病有數百萬人,絲蟲病約3000萬人……
她在月亮灣當赤腳醫生時,沒少去縣醫院或是跟上面申請要血吸蟲藥,有時沒藥了,她便帶著小踏雪進山采草藥在衛生所熬上一大鍋(用以防治),讓大隊長通知各寨的大人孩子們過來喝湯藥,或是直接讓韓鴻文提到學校給孩子飲用。
並寫下衛生手冊讓韓鴻文和老師給大人孩子們上課宣傳,幾年下來,已完全控制住了,她以為別的地方應該跟她所在大隊情況差不多才對,沒想到……已泛濫成災。
「邱秋,看什麼呢?」陳教授進來走到她身邊,放下公文包,探頭瞅了瞅,隨之伸手抽出她手中的資料,看了起來。
邱秋回過神來,起身道:「老師來了,坐。」
陳教授拉把椅子在她身旁坐下,看了她一眼:「你也坐。」說罷,目光重新投向了手中的資料。
只看了幾頁,陳教授便放下了,「數據看著是嚇人,但這不能說明,大家就沒有努力或是放棄了。其實呢,一些科研人員、衛生系統的工作人員,一直在堅持深入研究它的流行規律或是下到一線去防治。」
「只是血吸蟲病,這個疾病的本身,它跟生物學特性、社會經濟條件、防治技術限制等有關。咱們就說釘螺吧,它是血吸蟲唯一的中間宿主,生存能力你也知道有多強,潮濕泥土、水草、溝渠等都是它的溫床,且繁殖速度極快。長江流域及南方地區的湖沼、水網、丘陵地帶都是它的棲息地,尤其是洞庭湖、鄱陽湖等沿湖地區,且極難消滅。」
「它可耐受乾旱、低溫等惡劣條件,甚至可在水下過冬,常規的藥物根本殺不死。」
其實說來說去,還是農村經濟落後,衛生設施匱乏、宣傳不到位,診斷、治療與防控手段不足。
輕嘆一聲,邱秋將文件重新包進報紙里,用麻繩捆好,中午提著去了血吸蟲病防治所。
能怎麼辦,所長也愁,人才、資金、技術哪一樣不缺,從基層組織建設、人員培訓、政策推進吧,雖一直在做,可過程耗時真的很長,且效果不顯。
而查病治病、滅螺、管糞管水的綜合防治策略需要動員大量人力物力,對於經濟基礎薄弱的他們來說,落實難度太大了。
「邱醫生,政府財政赤字去年已突破200億元,又哪來的錢來加速處理這事。」
邱秋聽到的全是無奈,沒辦法又去了趟衛生部。
韓部長親自接待的,看過資料,他也沉默了,「我儘量向上面申請撥款,並加大基層人員的培養和選拔。」
這一刻,邱秋深刻地體會到了,在大數據面前,個人的無能為力。
提著資料,出了衛生部,邱秋給王夢凡、嚴華等人打電話,晚上去陳教授家吃飯。
為此,邱秋又給錦江俱樂部中餐廳的經理打電話,訂了桌酒席。
回到中醫文獻研究館,邱秋繼續翻看起了獻方,將具有地方特色的方子一一記在腦中,只等晚上回去抄寫在紙上,用作選題。
快下班時,余文文來了,告訴邱秋,她問過蘇館長了,邱秋晚上可以帶些方子回去,只是需要登記。
邱秋道了聲謝,看看表,抽出幾沓獻方找余文文做好登記,放進公文包,過來跟陳教授道:「老師,我先回家接昭昭航航了。您也早點回去,我在錦江俱樂部訂做了桌酒席,人家送貨上門,您得回去接收。」
「花多少錢?」
「我有僑匯券,沒花多少。對了,菸酒我家有,等會兒我提過去。」
「合著我就等著吃了是吧?」
「哦,我孝順點你還不開心了?」邱秋白眼翻他。
陳教授無奈道:「注意點形象,別動不動就翻白眼。」
「只對您。」邱秋輕哼。
「行行,不說了,我的錯。」
邱秋嘴角一翹,拿上公文包跟他揮揮手:「我先走了啦。王夢凡他們,我都約好了,七點在您家見。」
「知道了。」
邱秋騎車到家,沒想到褚辰也回來了:「你不是陪華僑嗎?」
「你老師暖房,我能不去。」說笑了句,褚辰解釋道,「都去錦江俱樂部跳舞去了,有王曾、韓衛鵬他們呢,我在不在無所謂。」
行吧。
邱秋洗澡換了身舅婆給做的衣服,一身靛青色繡花草衣褲,烏黑的頭發堆雲般盤起斜插枚銀釵和一把銀插梳,胸前是三穗寨頭式銀壓領,中心是太陽花,四周是花鳥紋,上端用銀鏈系掛,下端吊墜三層銀鈴瓔珞,造型寬大厚重,做工精緻。
腳上是繡纏枝花千層底帶袢布鞋,銀腳鏈在家裡敲出細碎的聲響。
昭昭一看,跑進自己的臥室,打開衣櫃也要換衣服,跟媽媽穿戴一樣。
她穿好衣服鞋襪,戴上銀壓領和腳鏈,邱秋拿木梳給她盤發,插小釵和銀插梳。
「好了,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