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記著這事,凌晨四點多,褚辰就醒了。
悄沒著聲地下床,穿上衣服,簡單地洗漱下,褚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取錢,不想瞅見一張照片,咦,有點眼熟。
褚辰拿出來仔細一看,這、這張照片他不是在爺奶的取笑中藏起來了嗎?哪冒出來的?忙關掉檯燈,輕輕出了臥室,走到書櫃前,挑了本大部頭,隨手將照片夾了進去。
知道他要買糧,沈瑜之昨兒走前把自行車留下了。
褚辰拿著鑰匙開了鎖,騎上車直奔十六鋪。
解放後,十六鋪碼頭成了滬上港務局所屬的上港四區和滬上港客運站,來去的主要是開往長江、寧波和溫州的船隻。
七十年代,隨著客運的需求,原來的裝卸區和客運站合併,成立了滬上港客運總站。
當年知青下鄉,無數滬上知識青年,背著軍綠色的背包,提著暖瓶飯盒,就是從這裡離開的。
褚辰騎車過來,大哥已經在港客運站的角落等著了。
兩人沒多言,褚辰掂起米袋、面袋估了下,重量不差,將錢悄悄遞了過去。
大哥往路燈下走了走,迎著光,沾著唾沫點了遍,裂著嘴笑道:「大兄弟,我帶的還有兩隻下蛋的老母雞,要不?」
要啊,肉嘛,真就不嫌多。
雞不在這兒,他兄弟看著呢,褚辰跟著過去,沒想到他們帶的還有土豆、洋蔥、大蒜和一盆盛開的水仙花。
見褚辰盯著水仙花看,大哥笑道:「兄弟,要不,給你便宜點?」
「大哥是花農嗎?」□□前,效區有很多靠種花為生的花農。
男人點頭:「這幾年不讓大規模種植了,家裡養幾盆,過過癮。」
褚辰讓他幫忙用筐子裝好,圍層稻草,放在了車簍里。
土豆、洋蔥、大蒜也各要了些。
載著東西到公寓樓下,天剛麻麻亮。
鐘鳴還沒來上班,褚辰鎖好車子,扛起一袋米和半袋面,拎著兩隻雞快步朝樓梯走去。
方季同跑步下樓鍛鍊身體,差點沒撞上:「褚辰,你這?」
褚辰抬頭一看,笑道:「好久不見,跑步嗎?」
「嗯,下樓活動活動。來,幫你扛一袋。」
「別,髒。」褚辰往旁躲了下,沒躲開,肩上的面袋子已經被方季同拎在手裡。
褚辰索性把米也遞給了他,對上方季同詫異的眼神,褚辰解釋道:「下面還有些菜……」
方季同失笑,把米和面扛在肩上,伸手:「雞也給我吧。」
褚辰塞給他,轉身去大堂,將其他東西扛上,隨他一前一後上了樓。
兩人顯然都是干慣體力活的,六樓爬上來,只是微微有些喘。
褚辰掏出鑰匙把門打開,扛著東西先一步進了屋,方季同緊隨其後。
放下東西,一一規制好,褚辰提起兩隻老母雞放在廚房小陽台上,那裡還拴著晚天買來的兩隻小公雞,拿碗倒了些溫水,抓了把米給它們,幾隻雞驚懼地縮著身子退到牆根兒,窩在了一起。
褚辰看眼,沒再管,回頭問方季同:「喝點什麼?」
「都有什麼?」
褚辰打開櫥櫃給他看:「麥乳精,奶粉,紅糖,茶。」
方季同伸手從櫥櫃裡取出個古樸的茶罐,打開聞了下,「茶香不錯,哪買的?」
「貴州山上采的古茶,自己炒的。」褚辰轉身去找茶具。
兩人在客廳的餐桌前坐下,方季同靠坐在椅子上,懶懶散散地看褚辰手法嫻熟地溫杯、洗茶、沖泡、分茶……動作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我記得褚爺爺、褚伯父都不善飲茶,只喜歡喝咖啡。跟誰學的?」
「邱秋,我愛人。」褚辰嘴邊溢著抹溫柔的笑,抬手將一杯茶放在他面前,「請。」
方季同也不善飲茶,同樣只喜歡喝咖啡,遂這杯茶,他只覺得味兒不錯,好像要比一般的茶香些。
褚辰跟著端起輕啜了口:「可惜了,水質不太好。」
泡茶最好用流動的山泉水。
在貴州時,想念的是滬上的盛世繁華,這一回來,又開始念叨起貴州的山山水水了。
「兩個小囡,哪個是你的?」
「你見了?」
方季同輕「嗯」了聲,笑道:「白的靈動,黑的可愛,看得我都想結婚生子了。」
「二十七八歲,是該成家了。方伯母這些年沒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