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道玄想了想,忽得笑道:「辛公公,你這和一個上司說另一個的不是,不怕我最快麼?」
他語氣是玩笑的,辛百吉聽著也笑了:「難不成,我還怕國舅爺給我去告狀?您哪是這種人啊!」
辛百吉沒有壞心,頂多是想知道梁道玄對沈宜的看法,好從中平衡自己的位置,梁道玄知道夾在當中的差事從來不易,於是寬慰道:「公公手段高明玲瓏,與我又是交心。起初的剛到這宗正寺,還要公公提點,公公也沒嫌棄我問這問那,這要是沈大人,不得眯著眼睛冷冰冰盯我兩個時辰?」
因在御花園太液池,辛百吉不好笑得太放肆,但眼淚也還是在竭力忍耐中笑了出來。
這話說得惟妙惟肖,沈宜確實能做出這種事來,只不過他可不敢罰到梁道玄頭上來。
「所以公公不用那么小心,要是公公覺得沈宜做事太過,我和太后說一句,讓她提醒一下就是。」梁道玄在笑過後說道,「沈大人性子有些高深,我與他來往的少,如果他辦事公允,咱們就暫且看看。若是不妥,還有辛公公從旁提點不是?您辦事的老辣厲害,我是曉得的。」
成年人官場上的交往不免存在利益交換,他梁道玄和辛公公也不例外。只是在這交換外,兩個人個性確實挺契合,一個幽默一個風趣,一個敢說,一個敢聽,這些年經歷風雨,都有交心。
況且,梁道玄其實是感激辛公公的。
在梁道玄於外生死未卜之際,辛公公也沒有立即棄這份脈絡交往如敝履,反倒更盡心的跑進跑出,還安排照顧家里上上下下的人,可謂患難見真情,要是這樣梁道玄都不肯說一兩句實在話給人聽,未免也太傷人了。
所以他也說了自己對沈宜的看法——只要他不越界,自己不會有任何意見。
「這話說的,我像要國舅傳話似的,不至於不至於。」辛公公得了想聽的話,立即舒坦起來,眼尾細紋展成扇面,手中帕子揮如風拂,「國舅知我,我也知國舅的心性,這陽光明媚的天,打開天窗,說過亮話,大家心裡都舒坦。」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又說了些宗正寺的事務,到了書房外,剛好小皇帝姜霖下了課,正往外奔,見到梁道玄,樂得嘴角都奔著耳朵後去,辛百吉趕忙道:「陛下!小心著點!來來了,這是太后給陛下預備的甜湯,溫補的,快喝一口,來。」
烏泱泱人又回了書房裡坐下,總不能讓皇帝在風口喝湯,兩側的太監宮女簡單備膳,試毒無恙後,姜霖才接過泛著甜香氣息的燉品。
方才聽說是母親預備的,他乖乖喝了兩口,大概是味道不錯,剩下半盅也一飲而盡,這時他才又跳起來,纏著梁道玄:「朕上次在太府那里見了一副雙陸,黑漆貼螺鈿的棋盤,瑪瑙和黑曜的棋子兒,手感可好了!太府寺的人說,這是早年西域進貢的玩意兒,太宗愛這些稀奇的玩物,後來的皇帝大多不喜,就收起來,朕命人放在寢宮西偏殿了,下次雲兒弟弟和盈兒妹妹入宮,我教他們!」
梁道玄向辛百吉點點頭,辛公公立即會意,知道是人家舅甥兩個人在說體己話,吩咐屋子里的宮人都出去了,只留四個個原本就在御書房跟著皇帝的太監宮女,關好門後守在外面隨時侍奉。
梁道玄這才開口:「你弟弟前兩日風寒才好,總不能帶病來,再說他年紀小,學這個怕沒定性,我和你玩就是了。」
然而自從姜霖入了十二歲這個關卡,似乎他對和成年人玩的樂趣不如同齡人大,再加上他迷戀上了當人兄長的角色,帶著一個弟弟妹妹簡直威風八面,又能照顧有嘉以顯示自己的能耐,萬分不肯。
「舅舅那麼厲害了,讓著我多累,也讓我來學學怎麼教人。」姜霖到底還是個小孩,這會兒已經忘了方才挨訓的事,在梁道玄身邊轉圈磨墨一樣的撒嬌,「舅舅,你就和母后說,讓弟弟妹妹來吧!我也想舅媽了,上次舅媽給我帶的那方小硯,不小心被粗手粗腳的太監打翻了,讓舅媽再給我捎帶一個吧!那是宮中內造和上進都沒有的樣式,我可喜歡了!」
只有私底下撒嬌的時候,姜霖才不再用朕字,梁道玄拿他這個樣子沒辦法,只能無奈笑道:「好好好,我回去就安排。不過今日的事,你和舅舅說說,你真的反省過了麼?」
差點被這小子繞暈了,忘了到這裡的真正目的。
姜霖和印象中那些少年老成的幼主全然不同,他活潑愛笑,膽子頗大,也有聰敏的心思,只不過常常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這讓梁道玄和妹妹很是擔心。
一方面,因為姜霖身份的特殊性,他們當然希望孩子能有足夠的警惕性和一定的早熟,能夠處理好不得不面對的政治事態;另一方面,他們一個是慈母,一個是愛舅,肯定也是想要孩子快樂健康成長——即便他是一個皇帝。
不幸的是,這兩方面有時是矛盾的。
你不能既要一個孩子天真單純,又希望他早早在權力中心目睹風雲變幻。=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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