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聽聖旨的意思是很好的,我也想讓我二哥去寺廟讀書靜靜心,可又怕他吃苦,且這是太后與聖上的明德恩澤,沒得我們自家帝京有宅子的,還去占著外道來的辛苦讀書人份額,又是何必,哎,我還是每天回去督促督促他吧……」
柯雲康的感嘆與其說是弟弟的憂思,不如說更像長兄的擔當。
「你家不是還有一個今年考科舉的麼?我覺著,你不論為著什麼,也得關切關切。」
「你說我那位未來妹夫?」柯雲康哭笑不得,他想說這小子精著呢,用不著他擔心,可轉念也不想在朋友面前說自家姻親的好壞,總歸梁道玄身份敏感,還是言語謹慎些好,只道曉得。
這時,徐照白自廊間繞出,二人前後行禮。
「柯司曹家中也有人今年省試麼?」
徐照白相比自己的頂頭尚書王希元要溫和儒雅得多,公事有公事的正色謹嚴,閒談有閒談的陶然意趣,語氣不急不緩的,使人心生親近。
可柯雲康是親爹一手帶出來的精深官吏,太知道越是這樣的人越不好揣度,自家事其實無有大礙,除了自己,如今老爹都不在官場,入閒談也無妨。偏偏早年四妹定親的那位富貴公子一夜之間成了風頭正盛的國舅爺,那他還是謹言慎行為妙。
「是,臣家中行三,有位兄長,早年因身體不濟耽誤求學讀書,現下也在發奮用功。」外人面前,柯雲康從不說二哥的過錯,他打小就護短,人生唯一一次與人拳腳,是書院讀書時替親哥出頭。
他當然一個字都不會說梁道玄的事。
「聽說柯老學士此次也入京督促?」
「家父性慈,臣等不孝子使他常常掛懷不能安度晚年,故勞頓至京。」
徐照白笑著點頭道:「從前我在翰林院做侍書檢校時也聽過柯老學士的經筵,至今獲益匪淺。改日我上門叨擾拜謁,還請柯司曹向令尊轉達。」
柯雲康不敢多言,只道一定,心中卻覺此事並不簡單。
……
梁道玄並未同佛門中人打過交道,從前他爛漫遊走山河大地期間,偶爾是在山門寺廟借住過兩次,但一般都是夜間,交些香火錢,吃頓齋飯倒頭便睡,第二日說句告辭,也不必像話本小說那般一定要和借住僧房的高僧討教佛法。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沒有佛緣和慧根的。
今日在宮中得見高僧大能,不免有些發憷,主要是怕聊得不夠投機,顯得不給妹妹面子,畢竟眼前這位僧人正是先帝最信重的慈渡禪師。
慈渡禪師年歲比梁道玄想像中要青壯許多,觀之不過三十餘歲,這還是因其瘦削微顯憔悴的緣故。
禪師一襲木蘭色僧袍①,袍舊入塵,不罩袈裟,頸間垂下的蒼木佛珠潤澤有光,木紋清晰似有金絲夾雜,然而大師質樸天然,身上一件佛家七寶也無,作為先帝視為師父的高僧,他擁有僧官的品級和俸祿,統理皇家禁廷佛事,本應地位尊高,此時站在梁道玄面前,他卻長頷而拜,雙手合十,極為尊崇道:
「方外之人見過國舅。」
他不稱大人與姓氏,謙卑自守,梁道玄趕忙回禮:「今次多虧大師辛苦周旋,使得各寺同心同德,大師勞累了。」
梁珞迦坐在儀英殿正殿上,比平常和梁道玄私下談話的偏殿書齋里要端正許多,她看向兄長,一字一頓道:「慈渡大師昨日整夜為受秋氣暴雨之苦的京畿周邊黎民百姓誦經祈福,今日一早又巡過幾處寺廟,見士子多有妥帖安置,才入宮來。先帝在位時,常贊大師慧海如定,懷仁而憫,是當代正位的高僧。」
梁道玄知道這話是衝著自己說的,當即向慈渡大師不失謙卑地讚嘆道:「蒼生有福,大師仁業。」
梁珞迦又看向慈渡,聲音里都透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虔誠:「大師,哀家這位兄長素有佛緣,也喜讀經書參悟佛理,往後還請您不吝賜教。」
梁道玄心想關於佛理他只會念一句阿彌陀佛,其余所知曉的佛家知識,都是閒書上過目一看記得七八,妹妹太抬舉自己了。不過梁珞迦在大師抵達之前,就有預先叮囑過……
「先帝在宮中最信任的其實並不是我,而是此位高僧,我也曾陪伴先帝聽取弘法,實有啟發。」梁珞迦很少以鄭重的吩咐來提點梁道玄,但這次似乎她很重視此次由她介紹的會面,「哥哥,你一定要同他交好。此僧在名山古剎悠久寺院當中也是座上賓,禪林中極負盛名,這次我們能辦成京郊寺院收宿考生之事,多虧他從中斡旋。」=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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