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掉下去，我也會墊在你的身下——」舟微漪的神色，執著得透出點病態的執拗來，「就算是我死，也絕不會讓你受傷。」
「……」我有些不適應這種過分直白的情感表達，微微偏開了頭，語氣有些生硬，「我要你死做什麼……你少發點瘋就行。」
舟微漪湊過來，又很黏糊地抱住我：「對不起。」
「對不起阿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
太嫉妒了。
嫉妒的幾乎要發瘋了。
舟微漪沒說出來，只是目光略微有些陰鬱地，看向了密林當中哪一處。
樹葉還在輕輕擺動的，證明方才站在那裡的人還沒走多久。
看到了。
聽到了。
舟微漪垂下眼，唇很輕地靠在阿慈的肩頸上，輕輕地吸了一下。
是阿慈身上的氣息。讓他躁動的、暴戾的那顆心，略微平息了下來。
就讓你看著吧，再讓你活的久一點，做樹翳下的、陰溝里的，永遠的旁觀偷窺者——舟微漪漫不經心地想著，收回了那顆殺戮的心。
另一邊。
快到交班時間，當值的金吾衛正和同僚聊天，因提起了今晚要去哪裡消遣這樣的話題，一人提起那樓中新來的小倌水靈，另一人道春風閣的歌女才是漂亮，表情都不免漸漸曖昧起來，發出一陣心知肚明的笑聲。
而正望見了什麼，這兩人的表情同時僵在原地，幾乎很短的時間內，背部的衣物都被冷汗打濕了，一下放下了兵器跪下來告罪：「上、上將軍！我們……」
裴解意的臉色極其可怕。
他平日神色也冷，但沒有這樣的冷漠刺骨，幾乎可以說是陰戾了。而且那眼中，分明，便動了殺意。
兩個金吾衛頭幾乎都快磕出血來，戰戰兢兢不敢抬頭看，幾乎以為裴將軍會立時出刀，將他們斬殺在此。但在漫長的等待後，只聽見他說：「當值期間，你二人大談淫.褻之事，玩忽職守，目無軍規。各罰荊條三十下，下去領罰。」
這三十下算是罰得重的了，但因為他二人差點以為自己要被殺了，反而鬆了一口氣，立時下去領罰。
而其他金吾衛也如同鵪鶉似的，不敢多說一句話，實在是敬畏如今的上將軍。
裴解意的確……動了殺意。
倒並不是因為妒忌，那的確讓他心中酸澀難安，卻不至於因此如此暴怒，情緒失控。他只是不斷想起——舟小殿下被束縛住手時，掙扎的、被按紅的手腕。
手指輕輕顫動著，又無力地垂下來，連裴解意的心也被那一點動作，攪亂地天翻地覆。
他看上去很難受。
他是被強迫的。
回憶凝聚在那一張格外漂亮的臉上，小殿下被淚水浸潤的微微發紅的眼。
在哭嗎？
他只聽見了小殿下發出來的、很輕微的唔聲與水聲。在非常可恥、卑劣的動情的同時，又仿佛聽到了那道聲音在對自己說——
「救我。」
「……救救我。」
裴解意閉上了眼。
他自幼被教導的，忠君愛國、不容動搖的觀念，在以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的速度飛快地崩塌著。幾乎沒什麼糾結阻礙地，完成了新的重構。
他自然要忠君愛國。
卻沒規定，要忠的是哪位君。
夜色漸深，我正與舟微漪對峙。
我也是第一次承認了「皇后」的身份，冷笑道：「既然我是皇后，總不至於連自己的寢宮都沒有？」
舟微漪神色非常慎重且為難，「可是阿慈……」
「沒有可是。」
我打斷他，「今夜……不對，之後日夜，都分床睡。」
舟微漪：「……」
他覺得情況十分嚴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