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很難過。」林聽垂下眼,壓抑在心底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以至於他的聲音聽起來帶著濃重的哭腔,「為什麼總是什麼都憋在心裡,你可以跟我說的。」
夏塗川沉默了一會兒,迷茫道:「我習慣了,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讓他難過的東西太多了,他已經有些麻木,挑挑揀揀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
「不管什麼都可以跟我說,我們是朋友嘛。」林聽抬起頭看著他,那張漂亮的臉被淚水浸濕,可憐兮兮的。
夏塗川扯了紙溫柔地幫林聽擦乾臉,承諾道:「我知道了,以後都跟你說,別哭。」
林聽吸吸鼻子,嘴硬道:「誰哭了,我這是困了,才不是哭。」
夏塗川沒拆穿他,看著林聽擦眼淚的動作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撇過臉輕咳兩聲,「那就躺下睡覺,明天早上村裡的人會來得很早,現在趕緊睡一會兒。」
林聽乖乖躺下,但剛剛親眼看到夏梅離世,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夏塗川低頭正好看到他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看,便問:「睡不著嗎?」
林聽點點頭:「完全沒有睡意。」
「起來寫兩套試卷就能睡著了。」夏塗川逗他。
因為擔心複習進度落下太多,所以來這兒的第二天夏塗川就和林聽開始複習了,每天固定完成任務,只是今天情況特殊,兩人都沒看書。
知道夏塗川是在故意逗他,但林聽實在笑不出來,「別開玩笑了,現在讓我寫題,估計錯一堆,我可不想抄那麼多錯題。」
夏塗川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兩人就這麼安靜地躺在一起,感受著彼此身上傳來的溫度。
林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他是被屋外嘈雜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給吵醒的,他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天還沒亮,灰濛濛的。
「夏塗川?」他下意識喊了一聲,伸手卻沒碰到人,夏塗川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床了。
林聽從床上坐起來,他沒睡醒,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緩了一會兒後他起床換了衣服出門,門口十來個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他,表情一個比一個驚訝。
林聽沒由來緊張,就這麼站著不敢動。
「小聽,你怎麼起那麼早?」幸好王文琴認出他,主動跟他打招呼。
林聽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王嬸,我聽到外面有人在說話,就想著起來看看。」
「我們吵醒你了吧,沒辦法,事情太突然,夏家又沒個能主事的人,我們就想著早點過來幫幫忙,小梅也是個命苦的。」
王文琴嘆了口氣,笑著跟林聽說,「小川跟你李叔他們去縣裡採買了,估計還要一會兒才能回來,你家司機也跟著去了。」
林聽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他這才發現客廳已經成了靈堂,一個小小的棺材擺在哪兒,姑姑就躺在裡面,照片上的她笑得很開心,也不像是生病的樣子。
王嬸看著照片上的人,也是一臉悲痛,「這照片是兩個月前小梅讓我陪她去拍的,當時我還勸她說不吉利,估計她早就覺得自己身體不舒服了,只是忍著沒說。」
林聽沒說話,過去給夏梅磕了幾個頭,盯著照片看了一會兒後轉身出去洗漱。
來幫忙的都是夏塗川家這邊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只能跟著王文琴走。
中途夏塗川給他打了電話,林聽讓他專心採購不用管他。
幾個大嬸圍坐在一起,忍不住八卦:「小林,你和小川是什麼關係?」
之前夏塗川家門口停了豪車的消息早就在村里傳開了,後來得知是跟林聽回來的小少爺的車,很多人都好奇,但又不好直接上門問,這會兒看到林聽,自然忍不住想問個究竟。
林聽裹著身上的羽絨服,回答得很官方,「同學,他還是我家教老師。」
「家教老師?難怪小川能拿出錢埋他姑姑。」心直口快的大嬸說完意識到什麼,連忙閉嘴。
大嬸們又換了幾個話題聊,林聽不太想聽,就自己回屋裡坐著。
他幫不上什麼忙,不添亂就已經很好了。
但夏塗川去買東西居然不叫他,估計是太著急把他給忘了。
林聽等了兩個多小時,忍住沒打電話給夏塗川,無聊了就出去轉轉,然後又回來坐下,來幫忙的人很多,根本就用不上他,而且他什麼都不會。
今天出了太陽,早上十一點多就熱得不行,林聽穿了件白色毛衣出去,站在夏塗川家門口往遠處看。
皂角村四面環山,眼前的天巴掌大點兒,盤山公路一路蜿蜒。
這兒的山可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