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兒一頓,「多久要命。」
「兩日要命。」
不待影兒開口,翟離接過話道:「你去罷,緩她不適,她還有用,別死的太早。」
連升遽急起身,拿蠱便走。
影兒看著連升的背影,有些不滿足,她回頭帶著嗔怪道:「她還有用?你用我用?如何有用?」
翟離一腿曲起,一腿隨意一放,坐於矮榻之上,一手端著盞品茗,一手揉著珠串,頗為肆意。
他隨然一笑道:「她若沒用,影兒何苦費這心思,給她下蠱?」
影兒說不過他,起了抵死不認的心思,又怕他接著索吻,故而一轉眼珠,故作氣惱不理他,掀被上床,背對他而臥。
丟出一句:「我要睡了,爬了半日山,乏的很。你可別來勾我。」
燈滅,月光鑽了空子,晃在屋內。
翟離負手而立,靜靜看著她模糊的背影,心內細密過著他的盤算。
趙琛的人,必須清乾淨。
翟離要做的,是就算他和影兒共同入棺,趙琛那個瘋子,也不會把影兒挖出來,抽骨鞭屍。
躲開趙琛,是第一步。若影兒當真絕情,那麼殺她同穴,是第二步。
可最怕的,就是她認了命,對他言聽計從,一如過往那些年。
更要命的,是食髓知味,失而復得,讓他沉迷其中,難下決心。
他立了許久,終是往後退去,開門而出,下至正廳,命連決磨墨。
而他,鋪紙,提筆,落下他的猜測。
一牆之隔,柔瀾的屋內,連升忍著母蠱入腹的不適,將柔瀾抱在懷裡。
他拿刀去割斷纏在她踝間的綁帶,輕輕替她揉著紅腫到沁血點的細踝。
他心疼地對著懷裡脆弱到奄奄一息的柔瀾說:「何苦將自己綁成這樣,又該疼幾天了。」
懷中人側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荏弱的聲音,一點點飄出來,「我幾次都沒有意識了,就想出去尋,我怕我回不來……」
連升抱她的手又添一分力,他克制不住,對她說了實話。
他下頜抵在她的發頂上,囑咐她:「一定不可說出去,知道嗎?」
柔瀾眼裡結著冰,她笑得冰冷,聲音卻動聽,「我最知分寸的。」
她當然最知分寸,只不過對隋影兒的恨意,又添一分罷了。
一聲雷鳴伴著蟬唱劃開清晨的寧靜。
影兒蹙眉坐起來,揮手就去拍翟離。
卻是撲了空。
她漸醒傳水央,才得知翟離竟是一夜未歸。
「他去哪兒了?」
水央擰了帕子給影兒,說道:「與些官員商議著什麼,爺還交代了,這兩日將會很忙,若沒回來,讓夫人自行安排便是。」
影兒聽此,是心裡一顆大石砸在水面上,激出千層浪來。
這,是翟離嗎?
「他,沒說別的?」
水央面露疑惑,搖頭道:「沒有。」
一想後又說,「也不是沒有,說讓夫人好生吃藥,抓緊養好身子。」
影兒看著她,當真一句話說不出來。
自打離了京,翟離真如變了一個人,也不算變,很久以前的他,就是這個樣子,可影兒已經不習慣了,甚至很陌生。
她邊想邊穿衣,思緒紛亂中,夏蓮推門而入,端了兩碗藥來擱於桌上,捏著耳朵道:「猜夫人就該醒了,瞧我這藥,熬的是不是時候。」
影兒看她漾著笑,視線落在藥碗上,她坐於鏡前讓水央挽發,對著夏蓮道:「怎的還多出一碗來?」
夏蓮就等著影兒問,這會兒是挺著脊背,帶著得意回:「昨兒老大夫開的藥多以止血為主,我這碗是三七歸脾湯,如此一治一補,夫人好得快些。還有這艾,每日熏上一熏,如此便更好了。」
影兒淡淡收回眼,鴉羽掩下,身後水央瞧在眼裡,識趣的沒問,沒說,倒是夏蓮蹭過來,雙手一撐膝,彎著腰從鏡子裡看影兒。
忍不住讚嘆一句,「世人都道天姿國色,一瞧夫人才知何為天姿國色。」
影兒掀眸與她鏡中相對,笑著說道:「偏你嘴甜,之前在景明,便是這般哄人的罷。」
鬆快的氛圍一來,便沒再散去,直到影兒用完膳喝完藥,她靜靜一想,對著水央說:「許是昨兒狠了些,今兒乏得很,可有小轎或小車?我出去逛一圈。」
水央笑答:「有軺車,特意給夫人備的。爺吩咐,若是夫人要用身邊跟上我與連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