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滿面受傷之色,倒打一耙,「郡主這般狠心?方才是誰緊緊勾住我,求我用力,求我不停?」
楚陽抬手就是一掌,「閉嘴!誰許你進來的!」
男子歪著臉,目光陰冷下來,對楚陽一勾唇,無聲開口,「外面的人。」
楚陽心間頓涼,抬手急速撩開床帳,腳尖落地同時,癱坐於地。
趙琛端坐在圈椅之上,右側是七八名禮部官員並著知制誥,而他的左側,是楚陽心心念念,思極念極的未婚夫君,載清。
視線相撞,他眸中冷清下藏著一絲不忍,糾結又寒涼。
她眸中燒灼下躲著一絲羞愧,滾燙又悲憤。
婆娑的淚眼望著他捨不得挪開,又因心生屈辱而不願直視他。
她不再完全是他的了,他介不介意?
她雙眸透出委屈,那委屈不遺餘力地向著載清奔去,她冤枉,她不曾背叛他。
儘管眼裡心裡只有他,可這屋子裡還活生生杵著這麼些人,楚陽怎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萬幸她的底氣在此,為了他,她不可慌張,不可心亂。
她閉目平復,再睜眼時,撐起自己的身子站起來,抬手拽開床帳,冷若冰霜道:「滾出來。」
她直視趙琛,見他面色如常,毫無驚訝之意,顯然一副坐看好戲之態。她心內是越來越涼,似千根刺同時鑽進骨縫裡。
疼,難以招架。
瞬間明晰,原來她的皇兄恨她到這般田地,竟是狠心在她大婚之日,攜領眾人見證她被毀清白。
她微微仰頭不讓淚掉下來,雙拳攥緊不留空隙。
她帶著失望與苦痛地盯著趙琛,喪了兄妹之親,用濾過苦膽的語調,輕又穩地開口:「皇兄,意欲何為?」
趙琛心裡複雜難言,他親耳聽到楚陽在帳內那迷軟的聲響,又親眼看到她掀帳墜地之時的迷惘寒心。
他失了原先的篤定堅決,此刻居然覺得,傷她至此,到也夠了。
他勾唇淺笑,不願承認這份妥協是因為辛漪顏,他歸因於兄妹親情,歸因於多年的相處,歸因於君子風度。
趙琛淡悠悠道:「楚陽,糊塗了?這話該是朕來問你。若不是你同意,這人能進的來?」
楚陽眼中閃過一絲恍然,而後便是讓她背脊發涼的念頭破土而出。
她視線在屋內滑動,在角落裡,找到了她。
載嫣。
楚陽微微歪頭看她,見載嫣目光躲閃,神情凝滯,扭過身子不去和自己對視。
她心間被撓了一下,卻仍願信她。
載嫣是不是有苦衷?她上前半步意圖挽回載嫣的目光。
她用含滿體諒的眼神向她拋去疑問,若載嫣說,她會聽,也會信。
她的體諒與信賴在載嫣更進一步的躲閃中變得不穩,在載嫣徹底轉過身子不去看她時變得有些可笑。
她雙肩帶著無力地垂了半晌,心肺都被刺的發疼。
她目光移落到那跪地的男子身上,上前兩步抓緊他的頭髮,用力往後壓,冰冷脅迫道:「說清楚,是外面的誰?」
那男子是坐懷不亂地與她對視,捏著苦楚說:「郡主狠心,用完就扔。不是說被關宮中寂寞難耐?想要婚前放肆一回嗎?」
楚陽抬手又是一掌,力道之大直接見了血,她抬起發顫的手指著那男子,「胡言亂語!其罪可誅!」
趙琛輕鬆鬆扔出一句,「楚陽,還沒鬧夠嗎?」
「我在鬧嗎?我鬧沒鬧皇兄不清楚嗎!」
「放肆!」
楚陽苦澀一笑,看向趙琛的目光里多了黯淡,還透出灰心,「皇兄滿意了嗎?」
趙琛站起身,向楚陽走去,「巳時百官皆來,你,便不必出去了,收拾乾淨你自己。」
趙琛說完,目光晦澀地看著楚陽,輕嘆一口氣,「留好你的命。」
他向屋外而去,路過載清時,輕淡一句,「你隨朕來。」
載清此時是心裡打鼓鳴鐘,為何聖上的反應會和翟離說的不同?原本楚陽服藥後應該被送往大慶殿邊兒的配房,而自己將會逼勸她走出房外,當著百官之面去命人熬那避子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