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靈與水央進屋服侍,待盤完髮髻,影兒瞄了眼翟離,心裡仍在思忖著載嫣的意圖,若是帶上她,那不比在屋裡細細挖掘來的輕巧嗎?
至此她故作交代地對著水央道:「昨兒說了要與載嫣一同說話吃飯,我與她談得來,和她一處也甚是歡喜。不過今兒怕是不得行了,你稍後去知會她,就說明兒我去找她。」
一邊說著一邊拿眼悄悄去瞄翟離,看他的反應,影兒說完是明顯的停頓了,到不似在等水央的領命,而似是在等翟離的成全一般。
翟離靠坐在椅上,手裡漫不經心的甩著珠串,聽影兒說完是唇角一勾笑,小姑娘什麼心思,他怎麼會聽不出來。他之所以讓載嫣去陪影兒,就是想引得影兒多與人說說話,談談心。
聽她這般說,便知載嫣做的不錯,既然做的不錯。
罷了,就當寵她。
「去叫載嫣一同前往。」
翟離這幾個字一落,影兒便微微側了身子,在他看不見的角度里勾出笑來。她當然沒想到,翟離只需要掃一眼她的背影就知道她是何心境。
——
兩輛馬車緩緩停在青峰山腳下,影兒攥著手悄悄瞄翟離,見他仍是閉目養神,她便也是往車角縮了縮,僵持在那兒,不動彈了。
今兒她踏出古昉院時,仍是有些餘悸與不願,奈何心內揪扎,是顫著手扶門而出。
翟離也是壞,故意站在她身後,看她猶豫躊躇,不肯相幫。
影兒本有些生氣煩躁,關她的是他,如今帶她出去的也是他。這個男人到底會不會疼人,哪有總是捅完刀子又給藥材的。
奈何又被他捏著七寸,是只能敢怒不敢言。
現在他又是這樣,慵懶肆意往後一靠,乾脆閉眼不言語,這帘子影兒怎麼掀?
她看著隨風微晃的車簾,是扭過頭暗自生悶氣。
翟離當然是故意的,等的就是她的示軟,她給個台階,他自然就下了。畢竟才
將她那般狠厲的按在床上欺負過,有些於心不忍又抹不開面子。
奈何一路上都沒等到她的撒嬌,反而小姑娘還隱隱有些氣惱起來。
他深嘆一口氣,只能掀起眼帘看她一眼,有些無所適從地撐起身子,抬手捏了一把她的面頰,而後淡道:「跟上。」
影兒捂著臉蹙眉,待到翟離掀簾而出,她才露出生氣的目光,狠狠怒罵一句。
罵歸罵,步子倒是跟的足夠緊。
一下車,那寒涼之氣便開始裹住影兒,她試著抬眸眺去,空曠無人的一片平底讓她瞬間有些發緊,有些畏縮。
猩猩氈斗篷披到了她的身上,翟離為她戴上帽子,系好帶子,牽起她的手,在她耳邊道了句:「多走幾次,就能走出來了。」
影兒一軟,抬眸去看他,他仍是有些冰冷的神色,與這天氣無異,只是目光中帶了些火星般的餘熱。
影兒側頭又去看載嫣,見她揣著手同樣披著一身斗篷,正笑盈盈地看著他們,影兒有些難為情,悄悄抽手,小聲道:「我自己走。」
翟離不許,仍是握著她。
三人緩緩順著蜿蜒的山路向山頂而去,沿途那幾步一顆的梅樹是各色形態,有張揚的亦有含蓄的。清一色的黃,在棕黑的枝幹映襯下,是格外惹眼又招人。
傲姿挺立,香浮風月。
山並不高,有幾炷香便可登頂。只是許久不曾活動的影兒還是氣喘吁吁,體力不支。
她的手始終被翟離握在掌中,她慢,他便等。她停,他也停。
直到那通黑的屋子出現在他們面前,翟離才輕聲道:「我們到了,要不要先去屋裡歇歇?」
炫黑的屋子,配上屋前的黃梅,真是疏影覆雪玄黃色,暗香流動迷人眼。
她吞吞吐吐問:「怎的從不知還有這樣的地方?竟是美不勝收的。」
翟離一笑,摟著她的肩,在她耳邊道:「有一年路過,發現此山儘是黃梅,知你愛花,便著人在此修了這玄屋,黑牆配黃梅,別有一番意境。你若喜歡,每年都可來。」
影兒側眸看他,心裡說不出什麼滋味。感動嗎?還是平靜呢?好像都有。
她微微一笑,「你費心了,進屋坐會兒吧。」
翟離淡笑,摟著她進了屋。
屋裡成設典雅別致,一看就是簡約大氣又花費心思了的,兩名侍婢正在煎茶,見他們進來是恭敬行禮,而後便各自忙碌去了。
翟離給影兒褪下斗篷,又解了自己的,才囑咐與她:「現在可覺好些?這山不大,你一會兒與載嫣走走看看。」
「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