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戀型……障礙?
蘇愉在網上搜索這個她不熟悉的名詞,她慢慢地舒口氣,看到上面解釋說,這是一種由兒童時期的極端負性事件而導致對親密關係的迴避,退縮,情感冷漠,甚至產生軀體化的焦慮。
蘇愉反反覆覆的看著這些信息,她胸腔已經被一顆大石頭壓住,從這一刻開始,呼吸變得困難起來。
賀璽正在收拾東西。
東西越來越多,原本的行李箱已經不夠用,所以他把一部分的行李收拾出來,準備先用快遞寄回家,接下來的的幾段行程,能輕鬆很多。
賀璽從烘乾機拿出衣服,大半都是蘇愉的,他幫她整理好,大部分她穿過一遍不想再穿的就放進快遞箱裡。
還有很多蘇愉逛街買的特產,小玩意兒,不好保存的,寄回去也得要有人及時能收,部分寄給了蘇愉的好朋友,部分寄回了她父母家。
賀璽又囑咐蘇愉,自己記得再看看,不要落東西。
蘇愉機械地答應。
在家裡的時候,賀璽就是這樣,他總是默默地做著所有事,不管她是犯懶,耍脾氣,還是無來由地不理人,她單方面地向他傳遞情緒,他卻從來沒有向她宣洩過半點,總是沉默地照顧和包容她。
所以她認為他沉悶,無趣。
想和他離婚。
她對他說離婚的時候,他沒有解釋過一句,蘇愉提了離婚,他就答應。
而蘇愉已經回憶不起她提離婚的時候他是什麼反應,當時她不在意,於是想當然的認為他也不在意。
蘇愉此時在想,她所理解的那些無趣,是不是只是他在克制自己不好的情緒,在面對她的時候,他盡全力保持了自己最好的狀態,卻被她覺得他這樣一點都不好。
仔細想想,這兩年,賀璽怎麼會是不好呢?
蘇愉在這一時刻猛然窺見了真相的一角,她隱隱覺得壓在冰山之下的還有更多她不曾了解到的。
晚上睡覺前,蘇愉在最後收拾自己的東西,突然她又坐下,拿出手機翻看金金給她拍來的那幾張照片。
上面有就診醫生的聯繫方式。
蘇愉想了很久,她心裡那塊大石頭還壓在心口的位置,壓得嚴嚴實實,讓她心臟的跳動也受到了阻礙,甚至於讓她感覺到呼吸困難。
再三考量之下,她還是試著撥通了這個電話。
她已經想到了自己打這個電話可能不會有什麼用,畢竟像這種有關個人隱私的事醫生都會嚴格保密,哪怕是家屬也不會透露,可蘇愉還是忍不住想打這個電話。
她一點也不了解賀璽,但她想了解他,她沒有其它辦法,就只能這麼做了。
電話接通,蘇愉忐忑地開口:「你好,請問是胡醫生嗎?」
那邊應了一聲:「我是。」
「有什麼事嗎?」
蘇愉深吸一口氣:「您還記得賀璽嗎?」
她頓了頓:「我是他的家屬。」
年輕女人的聲音,隔著電話聽起來很溫柔,語氣禮貌,小心翼翼,和他形容的很像。
胡醫生沉默了兩秒,反問道:「你是賀璽的妻子?」
蘇愉「嗯」了一聲。
是的,妻子。
她現在的身份。
「我知道。」胡醫生說:「我一直在等你來電話。」
蘇愉怔住。
近幾天他聯繫了賀璽,讓他來複診,上次他來他這裡時狀態很差,他認為他需要繼續進行心理治療。
由於賀璽說他現在在外面,他只能對他進行了兩次線上治療。
賀璽的情況比之前好很多,甚至比兩年前剛結婚那時候還要好,通過他對這段時間發生事情的描述,隻言片語里,胡醫生猜測,他嘴裡所說的那個人,遲早會聯繫他。
果然,電話打來了。
蘇愉遲疑地問:「您認識我?」
胡醫生說:「不認識。」
「賀璽和我提過你。」
蘇愉手不由自主捏緊了手機。
「他第一次來我這裡進行治療,就是因為你。」
胡醫生頓了頓,他平靜的聲音像從空曠的幽谷傳來,平緩卻震動人心:「他的訴求是,他想學會怎麼去愛你。」
學會愛她?
從不知情的蘇愉心狠狠一跳。
如果說賀璽是活在深淵裡的人,那蘇愉就是連接深淵和平地的那座橋樑。
唯一的一座橋樑。
胡醫生到現在還記得他第一次來諮詢時說的話,他說他想抓住這僅有的一點機會。
「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他以前的事?」胡醫生慎重地詢問她。
蘇愉聲音悶悶的,也在這對話中被拉下了深淵:「我不知道。」
她怎麼會知道呢,她以前從來沒想過要了解他,她沒心沒肺,從來不關心他,所以怎麼可能知道。
就在下午還因為這件事又跟他生氣了。
蘇愉問:「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