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每次打雷,外婆或者媽媽都會把她抱在懷裡,捂著她的耳朵拍著她的背哄她,外婆會低聲在她耳邊唱童謠,讓她好快點睡過去。
後來長大了,外婆去世了,也時常不在媽媽身邊,於是就只有金金陪著她。
結婚之後她身邊就再也沒有任何人了。
賀璽也不知道她怕打雷這件事,蘇愉從來沒有和他提過。
這麼大的人了還怕打雷,賀璽指定嫌她丟人。
他們固定頻率是一周三次,蘇愉不主動提,賀璽也不會多提要求——他對這件事並不熱衷。
蘇愉能理解,畢竟他們之間沒有多少感情,和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對什麼都不會有興趣。
只是成年人之間該有的生理需求。
蘇愉依稀記得,只有一次,他們做的時候外面打雷了,她當時一激靈嚇得直抖,卻已經分不清是因為什麼才抖,隱約里抬頭,往進賀璽黑色沉默的眼睛裡,他脖頸青筋凸起,手臂往下把她攬進了懷裡。
當時蘇愉想,那應該是她抖得太厲害了他需要平緩一下,但在她懷裡時,她莫名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好像他的懷抱對她來說並不陌生。
像被他抱過很多次一樣。
蘇愉知道才沒有。
擁抱這樣對情侶來說都尋常的動作,對他們而言少之又少,不會發生在除床上外的任何一個時候和地點。
頭頂水嘩嘩的落下,砸在肩膀上又順著身體滑落下去,蘇愉去拿沐浴露,發現家裡快用完的沐浴露已經換上新的了。
她總習慣用這個牌子這個味道的洗護用品,剛開始只有自己買過兩次,後面每次快用完了,賀璽都會買新的補上。
蘇愉用什麼他也跟著用什麼,他在這方面也從來不挑。
賀璽如果單純作為一個同居搭子來說真的很不錯,就基本上都不用蘇愉自己操心了。
一個人在空蕩蕩的浴室再伴隨著雷雨天實在讓人害怕,蘇愉加快速度,隨便抹了沐浴露沖乾淨,然後關上水水,擦乾。
穿上睡衣,她又快速地擦了擦濡濕的發尾。
接著蘇愉打開浴室門。
一開門看到賀璽就在門外,像個冷麵保鏢。
看起來像怕她出事,特意守在這裡一樣。
蘇愉看向他,眨了眨眼睛,還沒問,賀璽沉聲開口:「這裡架子亂了,我收拾一下。」
這個時候收拾架子?
蘇愉雖然疑惑,但點點頭,沒多問。
蘇愉從浴室出來後,坐在桌子前塗護膚品,賀璽依舊在收拾,此時外面的雨變小了,雷聲也漸漸停下來,房間裡安靜的只有偶爾一些細微的物品碰撞的聲響。
蘇愉從鏡子裡看身後的賀璽。
他彎著腰去拿東西,手臂線條在貼身的居家服下若隱若現,他今晚有些過於沉默,沉默得做什麼都像一具行屍走肉。
可能是剛剛打雷過了,她反而生出了一股勇氣來,秉著早死晚死都是死的想法,賀璽起身準備出臥室時,蘇愉突然喊住他:「賀璽。」
她一喊,他就停下,回頭。
賀璽靜靜看著她,等著她說話。
「我、我有話和你說。」蘇愉咽了咽口水,她的臉色已經暴露了她現在的緊張,就她這樣子,輕鬆就能猜到她想說什麼。
「我最近空出來一點時間。」在她繼續說下去之前,賀璽先開口,他站在臥室門口,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沉默片刻後,他問她:「蘇愉,要不要和我去旅遊?」
啊?什麼?
旅遊?
蘇愉明顯被他這句話問得猝不及防,不知道賀璽怎麼就提到旅遊上面,就像已經開出來的車來了個急轉彎,轉進了狹窄的巷道里,出也不得進也不是。
蘇愉要說的事和旅遊隔了十萬八千里。
「離婚冷靜期有三十天。」賀璽語氣非常平靜,平靜的像是「離婚」這兩個字完全和他無關,包括他此時依舊冰冷的臉色。
「我們蜜月旅行沒有去,正好用這三十天補上。」
「回來之後,我們就離婚。」
蘇愉張了張嘴,話從嘴邊打了個轉又說不出來,她猶豫了很久的事情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賀璽答應,蘇愉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賀璽既然已經知道,那他怎麼知道的也都不重要。
於是那些話來了又咽回去,最後她也只是問:「你想去旅遊?」
他們結婚很簡單,只是領了證,和家裡人一起吃了飯,賀璽沒有家人,所以不存在兩家磨合的問題,蘇愉也只是為了讓外婆安心,不想大張旗鼓辦婚禮,於是當時她和賀璽說,把辦婚禮的錢拿去旅行。
她覺得這樣更值。
花在旅行上,比花在婚禮上更讓人看得見。
賀璽答應了她的提議。
但後來由於蘇愉太忙,或者因為其它各種各樣的事情,旅行計劃被一再推遲,兩年了,這個旅行還沒有開始。
蘇愉沒想到賀璽還會一直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