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醫生,開始吧。」
傅瑾承再進來的時候,身上已經重新換了一套寬鬆的休閒運動服。
他的臉上依舊沒有什麼
表情,直到看到面前新換的理療床墊時,他的眼眸又黯淡了幾分。
傅瑾承討厭這樣的自己。
他厭惡事情脫離計劃的感覺,但是他的身體是最脫離掌控的存在。
護工之後沉默地為他清潔身體,管家只會迅速地找人來把剛剛發生的一切毀屍滅跡。
可就算身體已經被清洗過了又怎麼樣,就算現在房間沒有任何一點腥臊味又怎麼樣。
發生的事情就是已經發生,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過去。
他只能像菜板上任人宰割的肉一樣,被人翻滾著,處理身上的髒污。
傅瑾承重新躺回了床上,任由謝醫生給他的兩腿肌肉用衝擊波緩和肌張力。
儀器發出嗡嗡的聲音,這個在網上讓人評價為是疼痛難忍的儀器,在他身上卻絲毫沒有引起他的任何感受。
他知道謝醫生他們正在忙碌,卻也不知道他們的忙碌對於自己有何意義。
傅瑾承轉頭,望向窗外。
他認得那是宋知念的家,兩家之間雖然是前門和後門的關係,可因為中間花園的原因,他也只能看到遠處模糊的燈光。
有扇窗戶的燈光忽明忽暗,像是有人時不時在窗戶左右移動,擋住了屋內的燈光。
傅瑾承不知道那是宋知念還是他們家正在打掃衛生的家政人員。
他只能這般側著頭專注地看著。
就好像,漂泊在海上的軀殼,
找到了海面的燈塔。
第31章 對他而言都已經無所謂了……
黑色的雲層迅速從主城區席捲到江面上,寬闊的錢江二橋也已經被烏雲所籠罩。
天地之間,像是被暴雨淹沒到了黑暗。
雷鳴陣陣,驟雨傾瀉。
這一陣的急雨將池塘之中的荷花都擊落在了水中。
宋知念撐著傘穿過家的花園後門,來到傅瑾承的別墅。
「宋小姐,這邊請。」
傅瑾承的管家早就得到了謝醫生的叮囑,已在門口等待,見到她過來,連忙快步上前替她收傘。
「麻煩了。」
宋知念將傘遞給管家,接過一旁遞來的紙巾擦了擦臉上滴落的雨珠,問道:
「謝醫生他們來了嗎?」
「來了,他們現在都在二樓。」管家將傘收好,遞給站在門口的工作人員,說道:
「我帶您過去。」
傅瑾承家的房屋結構大致和宋知念家類似。
按照最初的設計,二樓應該是兩間次臥套房和書房。
只是宋家只有宋知念一個孩子,在徵詢了宋知念的意見後,裝修的時候就只留下了書房,其他兩間兩件套房全部都打通做宋知念的房間。
可傅瑾承的二樓依舊保留了兩間次臥的格局。
兩間次臥打通,一間次臥做了理療室,一間次臥做了復健室,書房則變成了醫生們開會的小會議室,並配套做了兩間醫生的值班室。
謝醫生在會議室里等宋知念。
管家敲敲門,提聲示意:「謝醫生。」
「請進。」
謝醫生正坐在書房的圓桌旁,他手上還拿著傅瑾承的理療記錄,一邊看一邊寫,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宋小姐。」
見宋知念來,謝醫生放下手中的本子,他收起平日裡嬉笑的表情,看向宋知念道:「傅總平時復健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在場,我能做的只有幫您留條房縫。」
她點點頭道:「我明白。」
這是宋知念早就猜到的事情。
傅瑾承的骨子裡依舊是驕傲的,他的自尊不能容許他將那些悽慘的、可悲的,甚至是令人同情的一面展現在別人的面前。
所以他在宋知念面前,為了維護他的自尊,即使在他最痛苦的時候,也還是努力著對她微笑,即使難得的失態,也會被他盡力遮掩。
即便是顧書嶼和傅祈安,他們也只是在會議室或者是其他房間之中等待,等傅瑾承結束復健或者使用走路機器人的時候才會出現。
「這也確實沒辦法的事情。」謝醫生嘆氣,解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