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她看向高雅琴,急切道:「雅琴姐,麻煩幫我去倒杯水。」
宋知念不知道傅瑾承發生了什麼,但是以她對傅家的了解,在這樣的身體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同意傅瑾承獨自一個人出門的。
可是為什麼,都這樣了他還要來找她?他又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無數凌亂的思緒在她的腦海之內飄過,但她卻來不及去理清這些混亂的想法。
宋知念只能下意識地緊握著傅瑾承的手。
她的掌心之中因為緊張,已經冒出了絲絲的汗意。
宋知念的話讓高雅琴和董語瞬間有了主心骨。
她們對視一眼,兵分兩路,一個衝出後門去喊人,一個跑到吧檯倒水。
高雅琴先是倒了滿杯冰水,想想不對,只能混雜著參點滾燙的熱水,卻又覺得不對,一時間手忙腳亂的竟然連杯水都不知道該怎麼倒。
好在,董語喊來的醫生也已經及時地衝進了店內。
謝醫生只看了一眼,便讓跟著他一起進來的人趕快去車上拿了便捷吸氧的氧氣袋。
隨即他快步走到傅瑾承的面前蹲下,用手在輪椅的控制台上點了點,將椅背的角度調低了些。
而宋知念早在謝醫生蹲下的時候就已經僵硬地起了身,站在輪椅旁。
謝醫生抬眼看了眼站在一邊的宋知念,毫不客氣地指揮著她:
「小宋是吧,我是謝醫生。你扶一下他,讓他把腦袋靠回到靠枕上,他應該有點脫力。」
宋知念來不及細思謝醫生怎麼會知道她的名字,只有學生時代殘留的行動力讓她迅速回了句好的。
傅瑾承確實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宋知念兩隻手捧起他的臉,讓他順著椅背的角度靠到身後的頭枕和頸枕上。
他的面龐其實比她看到的還要更加的削瘦,薄薄的一層皮肉包裹著鋒利的下頜線,指尖輕觸上去,還能感到他鬢間流下的冷汗。
他虛弱到讓她不敢多碰,確認他的上半身的穩定後,宋知念就匆匆鬆了手。
而謝醫生已經趁這個時候熟練地將束縛在傅瑾承的兩條腿上的固定帶解開,給他一點點放鬆腿部的肌肉張力。
等到他的抽搐漸漸緩解,謝醫生再將他的腳放置到踏板上,重新固定好。
因為角度的原因,宋知念就只能看著謝醫生像是擺弄著一個物品一樣,給傅瑾承的腿調整著姿勢。
他的動作不算粗暴,卻也不能稱上一句輕柔。
更像是什麼呢?
更像是一個桌腿顫抖著倒在了地上。
她想讓別人來修好這條桌腿,但旁人已經習慣了這條桌腿的殘缺,他們將它扶了起來,繼續墊在桌子下使用。
宋知念有些感到恍惚。
剛剛去拿氧氣袋的人已經重新跑了回來,謝醫生一把從他的手裡拿過可攜式的氧氣袋塞到了宋知念的懷中,又將氧氣罩給傅瑾承帶上。
「我不想戴。」傅瑾承啞聲說。
可能是因為之前在重症監護室里,呼吸機戴久了緣故,傅瑾承一直很討厭各類儀器束縛在他臉上。
他下意識地避開謝醫生的動作。
「管你想不想戴。」謝醫生冷笑一聲,沒理會病人的不滿和不配合,他一把把氧氣罩按到他的臉上,抬頭對宋知念叮囑道:
「小宋,你幫我看著這面罩密封效果怎麼樣,讓他先吸會氧緩一下,他說什麼都別讓他鬆開了。」
他的一聲小宋喊得格外的響亮,又斜愣愣地瞪了一眼傅瑾承,一句簡單的吩咐愣生生有了些抑揚頓挫的腔調。
「好。」
宋知念接過謝醫生的動作,她專注地看著傅瑾承的呼吸動作,擔心他還有反覆。
她在看著他。
傅瑾承的手指忍不住微微蜷曲,又再一次鬆開。
在慌亂之後,店內一時之間沒有人開口說話。
只有音響,還在自覺播放著舒緩的音樂。
有的是被剛剛這一幕嚇到了,有的是不知道如何開口。
「水……水還要嗎?」
調了半天水溫的高雅琴左看看吸著氧的傅瑾承和旁站站著不敢動的宋知念,右看看因為傅瑾承平靜下來而顯得有些吊兒郎當的謝醫生,默默地舉著杯子開口。
「要要要,給我吧。」
謝醫生自覺地遊走到了櫃檯邊,拿過了高雅琴調了半天水溫的水,一口飲盡。
這水明明是給病患喝的。
高雅琴的目光裡帶了些譴責。
「這不關我的事情啊,」
謝醫生舉手眨著眼示意自己的無辜:「他還沒到喝水的時間,你給他,他也喝不了,就算現在喝了,到時候因為打破飲水規律受罪的又是他。」
聽到謝醫生的話,宋知念垂著眸不知道在想什麼。
他竟然已經到了連喝水都要定時間的程度了嗎?
宋知念陪母親住院和檢查的時候,聽到過醫院的護工和家屬的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