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之下,十数条杀人鲸黑亮的背鳍在北水水面上交叉穿行。
这些杀人鲸是人为操纵的。
正因如此,它们才会对嘴边逃走的水豹置之不理,反而执着于攻击苔衣等人。
……不。那头水豹可能就是诱饵。
从一开始,这些杀人鲸的目的就是她们。
从一开始,敌人的目的就是——
黑色的背鳍交错拦在苔衣等人身周,成为一圈流动的围墙。
似乎知道苔衣她们更打不起消耗战,杀人鲸们大多数时候都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紧不慢地环游。
时不时地,几道浪头就会迎面打来。
虽然不至于将几人掀翻,但很快,三块浮冰上的四人就都被打得浑身精湿。
冰冷的夜风,正一缕一缕地带走她们身上的水和体温。
年纪最小、身体也最孱弱的鬈发少男面色酡红,已经开始止不住地打战了。
照这样下去,他很快就会失温。
突然,一条杀人鲸凌空跃起。它漆黑的背部反着微弱的天光,像一轮模糊的日晕。
离得最近的石花心里骤然一紧。
她一手抓着插在浮冰里的长矛,另一手半拽半搀着那个鬈发少男,下意识想抬胳膊挡脸时,才发现自己已经无手可用。
将近一秒的怔愣后,石花只来得及用力闭眼、深深埋头。
扑通一声,巨鲸重重地拍落水面。
大朵的水花溅起,兜头泼了石花和那个鬈发少男一身一脸。
水花回落的数秒间,两人就像落了水一样无法呼吸。
“你没事吧,小伯劳!”
刚一能睁眼,石花立刻喊着,视线向身边寻去。
那个鬈发少男——小伯劳虚弱地呛咳着,浑身抖如筛糠。
他努力地在满脸横流的水中睁开眼,白着脸看向石花:“我没事!没事,比起我……”
然而浮冰的下一个颠簸,便将小伯劳无力的双腿晃了一个对折,叫他一下子摔倒了下去。
拽着他手腕的石花也被带了一个踉跄,抓着长矛杆的手一滑,扑通一声跌跪在了冰面上。
“……呃!”
脚踝传来的剧痛,让石花脸颊一紧。
——扭伤了。
以这样别扭的姿势摔倒,本就容易受伤。再加上虚弱和寒冷,紧绷的肌肉超出以往的脆弱。
“小伯劳,抱歉……能扶我起来——”
石花刚抬起脸,说到一半的话便戛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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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
映入石花眼帘的,是小伯劳半拖在冰水里的右腿。
那条腿不正常地弯折着,已经完全断了。
这恐怕是刚才的袭击里,被浪头、碎冰或者杀人鲸的躯体击中的结果。
几支背鳍不怀好意地缓缓靠近。
石花愣愣地微张着嘴。
震动的黑色瞳仁里,小伯劳的身影仿佛和伸长了手的木贼重叠在了一起。
“——救救我!救救我们!”
声嘶力竭的叫喊,回荡在水面之上。
苔衣和岩须的目光,都被这破音的嘶喊引了过来。
石花保持着跪在冰面上的姿势,撑着地面,额头紧紧抵在灼人的冰上:
“求您了……岩须‘大人’!”
……
嘶喊声一波一波地,传扩在无边的水面。
不知何时,苔衣的浮冰漂到了离岩须不远的地方。这让她不需要怎么大声:
“听见了吗?别害怕了。不然,等其他人死光,敌人照样会发现:你就是这里的遗物使。”
“谁害怕了!”岩须怒喝。
短暂的静寂过后,岩须与苔衣对视了片刻。
他翕动嘴唇,最终恨恨地啐了一口,抬起悬空按在冰面上的手,用力一拔。
没入浮冰的银光,嚓一下暴露在夜色之中。
那是一条刀刃。
不是最常见的鹿骨,也不是珍贵的黑铁黄铜。
那是月光一样的银白色,像冰一样发着森森的寒光。
苔衣的目光,被短暂吸引了一瞬。
这就是岩须的遗物。首领将它交给岩须“继承”时,用了一个极生僻的“唐”字,称呼它为“唐刀”。
就在唐刀高高见了天光的瞬间。
数条杀人鲸一同发力,直冲岩须、苔衣而来。
它们巨尾一甩,掀起滔天的浪花。
巨大的水幕顿时炸开,将两块浮冰隔绝、并向两边猛地推远。
“诶呀……”苔衣抬起胳膊,为自己的脸挡出了一小片“干燥区”,“不会死了吧?”
扬起的水被重力逐步拽停,在北水之上创造出了瞬息的静寂。
忽然嗖的一声,一阵破空声飞来。
一个银白色的东西锵地一声,锚在了苔衣所在的浮冰上。
“……哦?”
苔衣看清了那飞掷过来的东西。
那是岩须的唐刀,但只有刀尖保持着原貌。
后半的刀身,连同护手和刀柄一起,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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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变形成了长长一条金属片,长长地延伸了出去。
下一秒,那条金属片嗖地一收,像弹簧复原一样迅速重折成唐刀的模样。
借着这力量,岩须从最后一点浪幕中飞身而出,直冲苔衣的方向而来。
半空中,他大声喊道:“喂,绿眼睛的!”
喊完,岩须立刻前屈身体,准备落地。
嗵地一下,他的两脚跟部刹在浮冰之上。
就在他行将滑落水中、或者说这块浮冰即将倾覆之际。
苔衣迈出腿,“嗵”地一声、重重踏上冰板另一端,直接将快要垂直立起的浮冰压了回去。
几乎同时,她反手拽住岩须的右臂,硬生生将他薅了回来。
咯嘣一声,岩须的关节脱臼了。
他扑通一声失衡坐下,面目狰狞地发出痛嘶。
“既然是遗物使,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吧?”
在浮冰浪船般的摇摆中,苔衣侧目看向岩须。
岩须剜了苔衣一眼,反手将自己的臂骨一拧、一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