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看著秦璋,腦海里,似乎有什麼東西就快要破繭而出。
秦璋卻忽地抱住了她。
他被她的沉默和那種考量的眼神嚇到了。
他自己做出退讓:「這樣吧……小韻,你不用送他回寧縣,也可以天天都和他見面,但是你搬去學校住,不和他住在一起,可以嗎。」
蘇韻一怔。
思緒被徹底擾亂,她有些詫異地看著秦璋,詫異他竟能大度到這種地步,心裡對他的愧疚不免強烈起來。
她回摟住了他:「這樣……你真的,不介意?」
秦璋的手嚴絲合縫地貼在她的腰際,即便心裡已經介意到扭曲,他也只是在她耳邊輕輕地嗯了一聲:「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理解的。」
他撫摸她的頭髮:「因為小韻是一個很好的人,所以才會同情他啊。只不過是多一個經常走動的家人而已,沒關係的,我不介意。」
只有秦璋自己知道,聽到孟清
淮這三個字,他最多的情緒,並非嫌惡。
而是惶恐。
不知為何,幾年前,當他第一次見到蘇韻看那個人的眼神時,他就感到說不出的不安。
這麼多年裡,小韻很少再提起他,但是,秦璋卻好像知道,在她的心裡,始終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不敢把她逼得太急。
不敢把自己和孟清淮放到天平的兩端讓她選擇,更不敢和她說『你不和他斷乾淨我們就分手』這樣的話,他很害怕。
害怕自己和她短短四年的感情,比不過她和孟清淮的十多年。
所以,他只能妥協。
第57章 撕裂
十月已經悄然而至。
孟清淮的今日散步計劃沒有完美履行,他回到家裡時,身體發冷。
外面艷陽高照,他卻仿佛提前進入了陰雲密布的冬日,血液似乎都是冷的。
那是從骨頭縫裡滲出來的冷意,無論如何也無法揮散。
中午吃進去的那些食物幾乎還沒有被消化,就被他原封不動地全部吐了出來。
胃裡久違地開始痙攣,一陣一陣如有活物跳動的絞痛牽扯他的神經。
他面目發白,顫顫巍巍地扶著牆回到臥室,把自己埋進了被子裡。
蘇韻說的那些話,如同一根根由內而生的尖刺,反覆地穿刺他柔軟的心臟。
『等他的病治好了我就會,就會和他分開的,我只是看他可憐,同情他而已……』
他怎麼就忘記了。
小韻和秦璋,是男女朋友,以後,他們會結婚,像爸爸媽媽一樣,建立一個家庭。
那個家庭,和爸爸媽媽的家庭一樣,是不容許他存在的。
小韻是在騙他。
她還是討厭他的,只是因為他可憐,因為他不健康,因為他要死了,所以才對他好。
他蜷縮在被子裡發抖,忽而覺得自己令人作嘔,手指用力地去摳抓自己腹部的傷口。
那剛長出新肉的疤痕被他不遺餘力地摳出了血,他卻好像還不解氣,硬生生把那快要癒合的傷口抓撓得血肉模糊。
他想不通,為什麼他一個22歲的人,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為什麼,一定要去連累小韻,消耗她的同情心。
明明,別人輕輕鬆鬆就可以做到的事情,對他來說,為什麼就要那麼困難。
為什麼呢?
腦海里混混沌沌,像是在出生時就被一場火燒得乾淨,只剩一片餘燼支撐著他度過這22年。
腹部的血越流越厲害,眼前冒起金色斑點時,他知道他必須停手。
儘管他恨不得讓身體裡的血流盡,可是這樣是不行的。
他的命,是小韻一次次救回來的。
想到她跪在電梯裡哭泣的畫面,他忍著一陣陣的眩暈和精神折磨,硬生生停止了自/殘的舉動,他從床上爬起來,去客廳處理傷口。
染血的紗布一塊塊地扔進塑膠袋裡,由於被血浸透,變得有些分量,將塑膠袋撞出細小的聲響。
孟清淮眼神發直地看著腹部那不停流血的傷口,他不明白,為什麼不是很深的傷口,止血這麼困難。在幾番無效的嘗試後,他意識到,只用紗布這樣堵住傷口止血,是沒用的。
他又在犯蠢,他應該下樓去買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