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婉雷厲風行,當即親自押了批上好的綢緞,帶隊前往蘇州。
蘇州的商會不敢怠慢。
謝婉明里以折價虧損換個朋友為由,暗裡將商會裡的成員聊了個遍,終於發現藏在這些個湖商里的暗鬼。
此人的祖籍不是蘇州,是衢州。
女兒嫁給了京城裡的七品小官為妾。
通過這些消息,謝危調查後抽絲剝繭,查到了那名官員,原先是前兵部尚書胡淮左遠房侄子的同窗。
「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謝媛揉了揉額頭,閉上眼睛捏了下鼻樑,沒好氣地道,「胡淮左都快要去見閻王了怎麼還這麼能蹦躂!」
「北境的旱蚱蜢都沒他能跳!」謝媛將密信塞進青鶴懷中,繼續道,「你仔細看看,往後瞧一瞧,看看大哥有沒有查到胡淮左身後之人。」
青鶴捧著最後一頁密信,看著上面端端正正的楷體。
【圓圓吾妹,朝堂暗潮洶湧,邊境亦如是。如今敵暗我明,切忌小心行事,三思而後行。兄玉衡筆。】
青鶴:「……」
「小姐,公子沒查到。」無奈地笑了笑,青鶴將密信疊起來放在燭火上點燃,她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了句,「小姐,那個王二小姐,可靠嗎?」
謝媛轉身,皺眉道:「怎麼,發現了什麼?」
「倒也算不上。」青鶴將燃燒後的紙灰用水盆接住,攪了攪倒進一株蔫巴巴的花盆中,「只不過,覺得有些奇怪。」
「她似乎不喜女子近身,山伯安排了好幾個婢女都被她退了回來,就留了一個灑掃丫鬟。」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要說她院子裡的丫鬟有古怪。」謝媛拍了拍青鶴的肩膀,大笑道,「難道青綾沒和你說,王二姐姐她有魔鏡之好,她遠離婢女是為了她們好。」
青鶴:「……」
「那小姐怎麼不避諱一下?」她著實有些憂愁了,小姐馬上就要及笄了,老太君偷偷給她下了任務,讓她套一套小姐的真實想法。
謝媛理所當然地哼了聲,道:「我又沒有魔鏡之好。」
「王二姐姐也知道的,況且,我覺得,她可能有心上人。」
青鶴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小姐,你還是不要你覺得了。」
「你別忘了,你上次覺得田嫂子看上了傅恆將軍,差點沒把他氣死。林大哥也差點沒被他揍個半死——」
青鶴倏地想到什麼戛然而止,謝媛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
「你去看她了?她怎麼樣?」
青鶴明白,謝媛這句「她」指的是田嫂子,是林副參將林劍良的妻子。
抿了抿唇,她才沉聲道:「她說,林劍良罪有應得,小姐做得對。」
「但是,她一時半會兒過不去這個坎,她先帶著小鐵柱回去住住。待日子久了,她忘得差不多了,就把小鐵柱送回來,送到北境軍里。她說『孩子他爹對不住的將士,我讓他賺回來,這樣,就不虧了』。」
謝媛嘆了口氣,沉默。
她們都知道,田嫂子是個,沒有家。如今瓜州城內還相對安穩,但城外難民越來越多,她能去哪兒!
「小姐,我偷偷塞了些盤纏給他們。也讓手下暗中護送了一程。」
她們能做的,有限。
青鶴離開後,謝媛一個人在暗室里呆了半晌,才重新出現在將軍府中。
看著那群仍舊不知疾苦的世家公子,她招了招手,冷聲道:「今日起,開始安排他們入營。沒入營的,全部去給我修築城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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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城的新修的城牆還未壘兩層磚,有關北境的軍報就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傳回玉京。
有胡淮左的前例在,新任的兵部尚書不敢截停戰報須臾,呈到丞相王儀手中時,他片刻不敢耽擱,領著兵部尚書火急火燎地叩開了宮門。
翌日,崇明殿內。
長達數千字的北境將士陣亡名單以及請功冊在大殿上鋪陳開,硃筆勾勒的大紅叉隨處可見。
「眾卿有何想法?」
正準備繼續彈劾平陽公主的官員們默默收回腳,低頭不語。
皇上冷笑一聲,點名王老丞相。
「王儀,你來說!」
王老丞相看向戶部尚書,後者隱有不好的預感,還沒等他來得及反應,便聽見對方老神神在在的開了口。
「北境此戰,捷報頻頻,揚我大晉國威。玉弧大將軍功不可沒,北境的將士亦功不可沒!
「老臣認為,玉弧大將軍請功的奏摺合乎情理也合乎國理。犧牲將士的撫恤銀,只能多,不能少!」
此話落下,殿內落針可聞。
戶部尚書氣得腦袋快冒煙,心中暗罵:個老匹夫!你就出一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