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珠寶,地契權利,謝沉舟已經把他能想到的,世間最好的東西,全都捧到了容梔面前。
她又怎麼能不動容?
容梔微微一笑,眼裡多了些暖意:「阿玄,多謝你告訴我這些。」
見她笑了,裴玄心中卻多了絲愧疚。她希望殿下能好起來,代價就是縣主以身犯險。
「縣主,我……」裴玄想說抱歉,卻被容梔笑著打斷了。
她眉目含著月色,一掃靡靡,清絕淡然。
她道:「守好青州,阿玄。我會尋來藥。」
……
天岳山坐落在隴西最北,終年雪霧縈繞。在濕滑泥濘的山路上艱難攀爬,容梔每一步都似踩在棉花上,綿軟無力。
山風呼嘯著從四面八方湧來,裹挾著雪霧,似要將她渺小的身影徹底吞噬。
「小姐,這雪霧越來越濃了,前方的路只會更加難行,先尋個地方避一避,等這霧氣散些再走罷?」饒是長欽身體素質極好,在連續的寒風侵襲和長時間攀爬下都顯得有些力不從心。
他擔憂地瞧向容梔,生怕她一個體力不支,隨時暈過去。
髮絲被山風吹得肆意飛舞,幾縷貼在容梔臉頰上,她卻堅定搖頭道:「不行,殿下還在等著我帶藥回去。他失明一日,戰局便一日不定。」
說著,她緊了緊手中用樹枝做成的山杖,又奮力往石階上邁出一步。
長欽眸光閃了閃,眉頭緊蹙。
青囊聖手不過是個傳說,虛無縹緲,先不說能不能登至山頂,即便真的踏上去,恐怕也是空無一人。
可望著容梔被風雪打濕的大氅,他實在不忍心再潑冷水。
往前行了幾刻,容梔腳步霍然頓住。入目之處,原本崎嶇蜿蜒、難行非常的石道,愈發逼仄狹窄。
而在不遠處,石道與深不見底的斷崖匯聚,再無半寸可供二人行走的路。
長欽隨後追至,目光里湧出大片無力和失望。青囊聖手難尋,殿下又該如何自處?若殿下一直失明,他趙氏的冤誰來申?
他攥緊拳頭,轉身道:「我再去尋別的路。」
怎麼會呢?容梔默然片刻,心頭瞬息涼了下去。她掏出黎瓷給的地圖,仔細比對起來。是這條路不錯,為何與地圖上走向不同?
她轉身打量起四周。怪石嶙峋的岩壁,被積雪覆蓋的草木,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草木?!剎那間,容梔仿若被一道靈光擊中,眼底驟然大亮。
她疾步退後數步,全然不顧那凜冽山風如刀割般刮過臉頰,俯身蹲下,雙手用力扒開地上厚重的積雪。
長欽折返而來,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望著她的舉動,滿心不解。
隨著積雪層層剝落,大片嫩綠鮮潤的車前草,驟然顯現。在皚皚白雪中生機勃勃,綠意絲毫不減。
眼眸中瞬間盈滿了欣喜的光芒。天岳山草藥遍地,她竟一時未曾想起,車前草生長之處,往往暗示著有人跡所至。
容梔激動地站起身,衣袂在狂風中烈烈作響,仿若不屈風雪的車前草。
她指向那篇車前草,對長欽說道:「隨著車前草生長方向走,那裡一定有路。」
長欽點了點頭,先行往前扒開密實的積雪,方便容梔辨別車前草的所在。
不知跋涉了多久,二人終於隱隱約約看到了一條小徑。那小徑隱匿於風雪與荒草之間,狹窄且崎嶇。
容梔抬手,擋住額前撲簌而來的雪粒,摩挲著岩壁往上慢慢走。
周圍怪石林立,形態各異。在雪霧中影影綽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這地方有點意思。」長欽勾唇一笑,手卻握緊了的短刀。
容梔眉頭緊蹙:「有些奇怪,小心為上,除了岩壁,不要亂碰任何東西。」天岳山物種豐富,聽聞許多前來之人,都亡於各種毒草瘴氣下。
倏然,身後長欽停了腳步:「小姐,這是何物?」
「?」容梔凝眸望去,一瞬間神色大變,「快扔掉,閉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