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斥秦意臻,一方面是他確實無心;另一方面,也是藉此讓旁人都瞧清楚,婚事他不會任人擺布,其他地方,更不會。
秦志滿聞言,客氣般笑了笑,沒贊同,也沒反駁。
容梔張了張唇,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是她思慮不周,這個時候她更要沉住氣,魯莽出面,不僅不能給他解圍,還會成同他一唱一和,專程來找茬。
幸好秦驚墨預料到宴席人多,唯恐生變,早有準備。
他握拳,輕輕咳了一聲。霎時間宴席下方走出一人,似是隴西某地方官吏。
那人誠懇道:「小人斗膽,今日賀喜,小人略備薄禮,還望能呈至老夫人眼前,得老夫人青眼。」
秦老夫人早恨不得這時有人能出來解圍,教她把這檔子事翻篇。聞言她眼前一亮,應允道:「那便快呈上來,讓老身瞧瞧,是甚麼好東西。」
一人帶頭,斗禮便很快開始。玉雕瑞獸擺件,掐絲琺瑯仙鶴燭台,螺鈿鑲嵌百壽屏風……種種名貴珍寶,稀罕玩意,全都先後呈上,瞧得眾人眼花繚亂,激動不已,不一會便把適才的小插曲拋之腦後。
秦意濃卻毫無心思賞玩賀禮。她正一動不動盯著容梔,簡直要把她看出個洞來。
容梔想裝作不知,卻實在無法忽視,直覺被盯得發毛。她皺了皺眉,無奈道:「秦小娘子,要問什麼便問罷。」
秦意濃見心思被拆穿,也不藏著掖著,索性問道:「殿下跟你示愛,你都沒有反應的麼?」
「自然是有的。」她心里泛著隱秘的欣喜,她並不覺得難以啟齒。
秦意濃不知,容梔的意思是否便是她與謝沉舟兩情相悅,她絞著手指猶豫半晌,湊過去小聲道:「其實……」
容梔挑眉:「?」英姿颯爽的小娘子,何時這麼猶豫不定過。
秦意濃瞧了瞧她,數次欲言又止,終還是忍不住道:「別怪我多事,容姐姐,你幫了我大忙,我覺得欠你個人情,才這麼說的。我……並不覺得殿下是你的良配。」
似乎說罷覺得這樣不妥當,她噤了聲,仔細等著容梔的反應。
容梔眼底划過一絲複雜之色:「醫治驚弦是某分內之事,不必言謝。至於殿下,」她頓了頓,並未追問下去:「多謝小娘子提點。」
秦意濃愣愣道:「你不問我?問我為什麼這麼說?」
容梔卻似早猜到她會這麼說,她淡然地彎了彎眼,答道:「殿下有鴻鵠之志,欲成大事者,不論是殿下自己,還是身邊之人,都會常處險境。」
當今聖上容不下謝沉舟,他唯一的辦法便是取而代之,但取而代之又談何容易。
無論成事與否,被他所喜,亦或者同他兩情相悅,是禍,會惹出更多事端。
秦意濃不傻,自然聽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阿兄與殿下圖謀之事,雖然未曾說與她聽,但她也猜到幾分。
說好聽是拿回應有的皇位,說得難聽,便是要謀逆。其中牽扯甚廣,自己不是沒有勸過阿兄。
秦意濃微怔,她倒是比自己思慮的還透徹。
斗禮還在繼續,容梔只靜靜地瞧著一件件奇珍異寶從她眼前閃過,並不心急。
唱禮的侍從尖著嗓子,一路終於念到了明和藥鋪。
容梔在席間一眾人交雜的視線中,不緊不慢地起身:「容梔代明和藥鋪,恭祝秦老夫人身體康健。」
唱禮的侍從瞧了她一眼,繼續道:「四季養顏茶飲方集,靈珀凝香安神枕……」
容梔邊朝秦老夫人解釋道:「這是青囊聖手失傳已久的茶飲方子。容某偶然得到一本殘卷,便同師傅一起研究,在青囊聖手的基礎上編訂而成。」
本聽到是飲方,席間不少人露出鄙夷之色。不值錢的玩意,到處都能買到。可一聽是青囊聖手失傳秘方,便炸開了鍋。
「什麼!居然是青囊聖手?」
「青囊聖手可是醫聖,我也曾聽聞他有許多秘方失傳,竟被這小娘子覓到了!」
傳說青囊聖手為報恩情,醫治好了大雍朝開國帝王的不治絕症,並讓其壽命綿延,在太子繼位,其成太上皇后,又活了二百年之久。
「失傳秘方都能弄到,」秦驚墨偷笑道:「莫不是殿下幫她尋的罷。」
搭在膝蓋上的手敲了敲,謝沉舟搖頭道:「她無需我幫。」話雖簡短,他神色溫和,只覺意料之中。
她什麼做不到?只有她想做,和她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