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不舒服?」她隨手拽過一個軟墊,枕在商九思小腿下方。
商九思先是驚愕地縮了縮腿,回神一看是容梔,才又稍稍安下心神。許是經脈因軟墊枕高而流通的緣故,她腿部不適略有緩和。
商九思苦笑道:「我的身子一貫如此,想必阿月也知曉。」
兩人打起啞迷來,衛蘅姬一頭霧水:「知曉什麼?殿下身子怎麼了?」
容梔未答,不動聲色地從身旁食案上拿了幾疊甘草黃芪漬過的果脯。
她嗓音雖冷,卻柔和下來:「沂州口味清淡,郡主想來是水土不服。我差人做了幾碟開胃果脯,郡主帶著,途中用。」
容梔隻字未提商九思腿疾,只捻了顆果脯塞到衛蘅姬手裡,堵住了衛蘅姬還欲追問的嘴。
那日牆角偷聽的,大抵是商九思。她定然聽進去什麼首尾,才會如此失魂落魄。然自己也自顧不暇,更不知如何寬慰人。
衛蘅姬也刻意不提謝懷瑾云云,只撿著無關緊要的軼事說著,分散商九思注意力之余,也算打發時間。
布簾動了動。是守在布簾幾尺外的紅纓。不知為何,她竟與商九思生疏了起來。不敢絲毫近前,只敢隔著道布簾傳話。
「殿下。」她畢恭畢敬道:「古道大師求見。」
商九思愣了愣,興致不高:「請進吧。」
馬車雖寬敞,但男女有別。古道吩咐隨從掀開布簾,自己站在車外。
甫一準備行禮,商九思揚手道:「免了。」
古道也不過做做樣子,便沒再堅持。許是怕驚擾車上的幾位小娘子,他衣袍一撩,將長劍罩在里面藏起來了。
「某公務在身,不能去軍營拜別侯爺,還請縣主代某謝過。」
容梔態度不算熱絡,頷首應下:「大師客氣。」
古道目光越過她,朝車架內探了探。須臾,似是確認了此處並無他想見之人,古道難掩失望。正欲道別離去,車架前方驟然騷亂起來。
「哐當——」長槍相接的聲響紛亂響起,伴隨著叫嚷和爭吵。
商九思始料未及,本就精神不濟的她被嚇得不輕,捂著胸口輕喘著。
容梔見狀連忙輕拍著她的背脊,又拉過手腕點了安神穴:「別怕,別怕。」
幾乎是出事的一瞬,古道腰間被掩住的長劍出鞘,帶著凌厲的劍風。他邊轉身邊怒喝道:「何人在此驚擾!」
一道男聲虛弱但堅定:「別碰我阿兄!」
是謝懷澤的聲音?容梔輕吸了口氣。只看了眼商九思,她便立時挑開了布簾。
商九思渾身一震,原本懨懨的神色蕩然無存,扶著門櫞就慌亂地下了車。
容梔本欲拉住商九思,可哪裡來得及。轉眼又瞥見紅纓還愣在原地,她嗓音里帶了些怒:「紅纓!扶著郡主。」
商九思腿疾愈發嚴重,她的侍女倘若比她還失魂落魄,怎麼能護著她安穩回到京城?
容梔皺了皺眉,心知有必要同玄甲軍調出的精兵衛長囑咐幾句,教他盯好紅纓才是。
車架前方,兵衛用長槍在謝氏二兄弟中間築起天壑。謝懷瑾似乎不願和謝懷澤分開,劇烈掙扎著。但雙拳難敵四手,他被兵衛壓著,就快要伏跪在地。
商九思喝道:「怎麼回事?快放開他!」
兵衛鬆了鬆手,卻並未完全放開鉗制,似是在等著古道的命令。然而古道只持劍立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一伙人僵持到容梔趕至。
她連看都沒看,只冷聲道:「謝氏還未定罪,不必這般。放手。」
兵衛隸屬玄甲軍營,容梔的話起了效。謝氏二子果然被立即放開。
謝懷澤得以掙脫,喘了口氣委屈道:「殿、殿下!別責備我阿兄,都怪我。」
「是因著我身子低弱,清晨又久站吹風,方才兄長只是擔憂我,於是想同古道大師交涉,讓我去馬車上歇息片刻……這些兵衛不通傳也是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