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梔也不戳破,「待你辭花節那日送了我短刀,我就告訴你答案。」
許是被她的坦然刺到,又或許是今夜月色太過蠱惑。謝沉舟心念一動,自嘲地笑了笑。
「阿月,其實有些話,我想同你說。」他沒辦法再繼續欺瞞下去。無論是關於商醉,還是關於懸鏡閣。
或許即便容梔知曉實情,情況也不會如預料的那麼糟糕。她不會離他而去,會繼續義無反顧的……心悅於他。
等待許久,她卻一直沒有回應,謝沉舟疑惑地輕掀眼皮。
地上的少女已經沉沉入夢,睡顏恬靜安寧,只發出均勻的呼吸聲。
他無奈地笑笑,重新闔上眼去。
「下次吧。」下次,他一定完完全全把實情都告訴她。到那時,她還有重新選擇的權利。
第45章 辭歲經年 「知曉你與我心意相通。」……
卯初時分, 裴玄循著煙散找到了二人。
容梔腳踝上那血紅觸目驚心,白淨的臉上沾了塵土,她卻睡得又沉又靜。
是真的累極, 連被謝沉舟橫抱起來, 她都只挪了挪腦袋,在他臂彎尋了個舒服的地方,全然不察有人到來。
裴玄霎時間紅了眼眶。高高在上的貴女, 何時受過這種委屈。縣主做的一切, 都是為了救出殿下,沒齒之恩,她定然不會忘。
不願驚醒容梔,她小小聲道:「玄甲軍平定動亂後連夜回趕, 鎮南侯此刻已至居庸關山口。」
人多眼雜, 縱然軟香入懷,他再捨不得鬆手,也不願在塵埃未定之前,讓容梔惹上非議。
謝沉舟垂眸半晌,溫聲道:「醒醒,侯爺來接我們了。」
他喚了兩次, 容梔才在半夢半醒間睜了眼。她迷迷瞪瞪站直身子, 「阿玄,他傷得重, 你先扶他出去。」
殿下面色不錯,一瞧就被照顧得極好。裴玄不言, 只小心攬住容梔。
山口處,容穆全身重甲,遠遠瞥見容梔, 就急忙脫下頭盔,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容穆心疼得不行,指腹在她臉上小心地蹭過,試圖把她臉上灰塵擦淨。
「你受傷了!嚴不嚴重?」他臉色比鍋底還黑,語氣又氣又急。
容梔安撫般搖了搖頭,「我無事。謝懷瑾密遣刺客扮做山匪劫駕,逐月拼死相救,卻遭謝懷瑾背後捅刀。」她長話短說,將諸多細節隱去,只強調刺殺是沖謝沉舟而來。
「阿月想要追究此事?」容穆沉吟片刻,「隋陽郡主同謝懷瑾有口頭婚約,即便查出真相,也不能奈他幾何。」
逐月不過一個門客,他的生死於容穆而言並沒那麼重要。但容梔如若想查,他也會毫不猶豫,替她撐腰。
「不,我不準備插手。」她貿然相救,已是把謝沉舟架在火上烤。如今他既成了謝氏的眼中釘,不如就讓他親自動手,報這一箭之仇。
「阿月有一事相求。」她面色淡淡,而後鄭重其事道:
「把逐月調入玄甲軍,徹底成為鎮南侯府的人。」
………
容梔睡了整整一天一夜,才在隔日清晨緩過些勁來。近來諸事纏身,連軸轉了許久,她難得能借受傷名,躲在府中靜養。
一碗冰酥酪見底,流蘇才終於把上門探望,又被委婉勸回的各府各家報了個遍。
她正聽得昏昏欲睡,餘光就瞥見角落裡,被流雲遺棄的梔子。呵護幾日,流雲漸漸沒了耐心,過了新鮮勁,便隨手擱在角落了。
「給黎姑姑送去吧。她不是說最近在研製什麼藥方,市面上梔子卻不知被誰買斷,有價無市。」
初初還以為是送錯人家,已經這麼幾日,也沒見人來取。留在府里還得花精力照養著,不如送給黎瓷入藥。
說到這梔子,流蘇突然想起今日,在藥鋪當值時的聽聞。頗有些唏噓道:「昨日景和客棧可熱鬧了。謝氏郎君大吵一架,坊間都在傳,似是謝二郎祭奠亡人,惹了謝大郎惱怒。」
謝懷瑾不是什麼好人,謝懷澤卻實實在在是無辜的。以他那走三步喘一步的身子骨,氣壞了也是可憐。
「今日藥鋪熬的清肺安神的甜湯,也給謝二郎送份過去。」
就當是她聊表心意。感謝他願意夜半三更幫著出一份力,搭救謝沉舟。
流蘇差人吩咐下去,又呈上來個托盤:「衛小娘子怕您悶著,送了些針線玩意來,縣主要看看嗎?」
針線玩意?衛蘅姬會做女紅?她陡然來了興致,往托盤裡伸手去。
摸了半天,卻只有一張宣紙和一塊絲絹。容梔:「……」她在期待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