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妹妹的小老虎,不準備拿回去還給她了?恐怕她還在等著你回家。」
阿牛順著她指尖低頭,急忙把小老虎攥在手心,把手藏到了身後,驚恐道:「你要做什麼!有什麼沖我來,別傷害阿花。」
容梔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語氣淡淡道:「李四能治的病,我明和藥鋪一樣能治。或者換句話說,倘若阿花知道你為了給她治病死了。沾著人血的藥,她敢喝嗎?」
阿牛身體一顫,顯然被容梔的一番話刺激到了。他猶豫了一下,而後破釜沉舟般猛然站了起來,恨恨地指著李四:「是他,一切都是他指使我乾的!只要我按照他說的栽贓明和藥鋪,他就給我妹妹治病!」
眾人一片譁然,紛紛倒戈,議論的議論,指責的指責。李四見狀,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伸手就要往阿牛臉上扇去。
裴玄眼疾手快一把攔下,她捏住李四胳膊,暗暗用力。
「哎喲,我的手!」李四胳膊的骨頭被捏得嘎吱作響,眼瞧著就要被生生折斷——
「哈哈哈,好生熱鬧啊。」一個年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而後人群一陣騷動,倏然自發讓出一條道。
容梔仰頭望去。
只見姚肅摸著銀白的鬍鬚,和藹地笑著,步伐從容沉穩向她走來。在姚肅身後,緊跟著一襲靛青色錦袍的謝沉舟。
少年眉目柔和,一襲素衫映著春暉,溫潤又清雅。他準確地捕捉到容梔的目光,而後輕輕頷首,轉而溫柔笑開。
有人認出了姚肅,小聲道:「快看,這就是隴西商隊的新首領。」
他旁邊那男子疑惑道:「都這麼這麼老了還能當……」
「咳咳」姚肅清了清嗓子,向那說閒話的人投去一個警示的目光。
不知何時,謝沉舟已然悄然行至她面前。日頭正曬,容梔眯了眯眼,他身姿頎長,恰好替她擋住了刺眼的光線。
「蹲久了腿會不舒服。」他淡笑俯身,朝她伸出一側胳膊。
阿牛:「……」
容梔也不推辭,虛攬著他的衣袖站直身子。腿還真的有些麻。
沂州一半的藥材都出自隴西商隊,無論是大小藥鋪醫館,都得仰仗著給姚肅幾分薄面。李四心下暗道不好,面上卻擠出抹諂媚的笑:「姚爺,怎麼把您都給驚動了。」
姚肅樂呵呵地瞟了眼還坐在地上的阿牛,敷衍道:「路過,路過。」
李四眼睛尖,一下就瞥見了姚肅衣衫上的灰:「哎喲,您瞧瞧,這衣衫怎麼髒了!商隊的人也太不上心了,要不您跟我一起去府上,我重新給您找一件。」
姚肅可不傻,他呵斥道:「別打岔!你好端端,來明和藥鋪鬧什麼?」而後他又偷偷瞪了眼謝沉舟。
這小子,大白天的他正睡得好好的,轟隆地就從屋頂落了下來,把他屋瓦弄了個大洞。等會得叫懸鏡閣的人去幫他補好才行。
容梔把兩盒藥膏都遞給了姚肅,一五一十把前因後果都交代了。姚肅聽完,輕哼一聲,不屑地問李四道:「你可還要狡辯?」
李四這會可老實了。若是得罪了姚肅,斷了供貨源不說,搞不好還得與整個沂州藥鋪都交惡。他連連點頭,灰溜溜地猛抽了自己兩耳光:「都是小人鬼迷心竅!眼紅明和藥鋪的生意。小人千不該萬不該,姚爺消消氣。」
姚肅皺著眉一把將他拉到容梔面前:「跟我道歉有什麼用,跟縣主說啊。」
李四忙轉向容梔,躬身行禮,不斷求饒。
「既然你承認了誣陷,那就按照律法處置吧。」她並沒打算善罷甘休。若是今日姚肅沒來呢?
李四是不是就要一盆髒水潑到明和藥鋪身上,還能讓鎮南侯府落得個仗勢欺人的形象。
容梔聲音平靜得過分:「欺詐和污衊他人,理應受到懲罰。我會將此事報官,讓官府秉公處理。」
「縣主,那這兩個人呢?」裴玄輕撥劍鞘,指了指地上跪著的婦人和阿牛。
「放了吧。」她略一思忖,說道:「我方才答應過的,找大夫看他妹妹的病。裴玄,你同大夫一起,送阿牛回去。」
阿牛先是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抬頭瞧了瞧容梔,不好意思道:「真,真的可以嗎。可是我方才差點害了您。」
若不是逼不得已走投無路,又受到李四的挑撥,料想阿牛也不會做出這種選擇。容梔眉目清冷,語氣卻軟了:「不是你的錯,你不必擔責。」
「可……」阿牛囁嚅著唇,似乎還想說些什麼,被裴郁不耐地打斷了:「別磨磨唧唧的,你妹妹還等著救命呢?到底走不走,不走算了。」
「走,走。」阿牛生怕容梔反悔,扶著婦人就站了起來。他朝容梔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而後才一步三回頭地跟著裴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