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躍著的日光在蘇祈春的眉梢眼角盤旋不走,蘇祈春卻毫無察覺,扭頭目光落在青松樹下。
幾張石椅,一張石桌,是蘇祈春最熟悉的東西。
事態緊急,蘇老夫人也沒和陸重多說,直接進屋,同蘇澤蘭說起此事。
若是從前,蘇澤蘭也許會立馬應允,但自從陸之山隨著蘇祈春一起離家後,蘇澤蘭就變了一個人一般,對陸之山毫不理會。
蘇澤蘭怔怔地望向窗外,愈發明亮的日光照得她眯起了眼,她伸手去擋,眼角似乎瞥見了什麼,扭頭去看,原來是陸重,她有些淒涼地笑起來。
陸重進來後,冷如刀刃的目光從眾人臉上掃過,眾人皆有些心虛地低下頭,陸重舉起身旁的茶碗,發了狠地摔下去,白瓷在地上爆裂炸開,蘇老夫人驚呼一聲,蘇祈春更是嚇得臉都白了。
「好好好,你們真是好啊!」陸重指著蘇老夫人三人,一字一句地說,「你們一個是母親,一個是侄女,竟能說出這種話?當蘭兒是什麼?她已經嫁了人,她已經是我的妻了,你們眼裡還有我嗎?!」
陸重說到此處,整個人癲狂起來,拿起身邊的一應事物就扔就砸,那架勢儼然要將這個家砸淨砸光不可。
蘇老夫人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
蘇祈春心裡隱隱覺得這樣不對,可是她一想到山哥哥在大牢里可憐的樣子,她就不忍心,她就什麼都不要管了,就算做錯事也沒什麼。
她站起身,衝著陸重大喊:「那山哥哥呢?!」
陸重砸在地上的花瓶碎片濺到蘇祈春眼前,蘇老夫人忙拉了一把,蘇祈春面色不改,盯著陸重道:「那山哥哥呢?大牢里兇險無比,山哥哥被人打得渾身是傷,都快要死了,他怎麼受的住那樣的折磨?陸姑父,我求你,你救救山哥哥好不好?」
「所以你們就讓蘭兒去求那個什麼,曾對她有情的縣令?你們就不怕蘭兒有什麼危險麼?你們就不怕蘭兒難堪麼?」陸重眼睛通紅,一字字道:「你們為了山兒好過,就非要蘭兒難受麼?!虧你們說的出這種話?真叫人噁心。」
蘇祈春這個年歲,本就不懂得面子,大局,而她此時滿心滿眼也被陸之山的安危所籠罩,根本顧不上別的。
「可是山哥哥他還有傷在身,他真的不能再受傷了!」蘇祈春只怕陸之山再受傷,「陸姑父,你就幫幫山哥哥好不好?求求你了,讓二姑姑去試一試,好嗎?他是你的兒子呀!」
「他根本不是!」陸重情急之下,口不擇言,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但見蘇澤蘭聽到後,痴痴地望著他,他心中一緊,連忙改口,「他武功那麼高強,怎麼可能受不住?我看還是等縣令大人裁決的好。」
陸重的話說完,蘇祈春就知道陸重是斷不肯同意蘇澤蘭去勸縣令大人,她的山哥哥還要待在牢里,繼續受苦,她心裡一陣酸,淚珠順著臉頰滾下去,她聲音哽咽,大聲道:「你們不能這麼對山哥哥!」
她說完,也不等他們反應,踩著滿地的陶瓷碎片就跑了出去,一直到了自己的閨房,才發現腳底都是血。
她伏在枕頭上又哭了一陣,連著床褥都被打濕。茯苓見她不對勁,端了些糯米糕給她,她卻看也不看一眼。
後來,淚水幹了,她又坐在楊夫人床榻前,一言不發。
楊夫人近些日子身子好了許多,也能多跟蘇祈春多說幾句話,她見蘇祈春心情低落,又想到近日蘇知辛為了陸之山連日奔波,心裡猜出了幾分,她握著蘇祈春的手,溫聲道:「纖纖,你山哥哥的案子怎麼樣了?」
蘇祈春的心很疼很疼,在娘親面前,她也不願展現自己最脆弱的那一面,可話一出口,淚便落下,「不好。很不好。」
楊夫人心疼地拭去她臉頰的淚,她委屈地說:「為什麼陸姑父不讓二姑姑去求縣令大人,縣令大人心裡一直有二姑姑的,二姑姑說的話,他一定會聽,那樣的話,山哥哥就可以不用被關在大牢里,也不用受苦了。」
「娘!」蘇祈春抱住楊夫人,「山哥哥他病得很重,真的病得很重,我好後悔,後悔沒聽老爺爺的話,山哥哥治不好眼睛又有什麼?只要他平安,我願意一直陪著他,照顧他,就像陪著娘,照顧娘一樣。」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救山哥哥?」蘇祈春越想越不能理解,為什麼陸重不能委屈一下自己?明明救山哥哥才是最重要的事……」
楊夫人不知說什麼,只能抱著蘇祈春,盼望她早些想開。
第57章 去賞月
事已至此,蘇祈春又悲傷起來,既然這個法子行不通,她總要再想些其他的法子,就這麼,崔娘娘的身影浮現在她心頭。
好巧不巧,到了第二日,崔夫人就來了,跟著崔夫人一起來的還有她的丫鬟小翠,那小翠一見到蘇祈春,眼睛就上上下下地打量了蘇祈春一番。
蘇祈春微微頷首,朝著崔夫人說:「崔娘娘。」
幾日不見,崔夫人瞧著與往日都不同了些,一雙眼不再那麼濕漉漉的,蘇祈春喚她,她也只是匆匆掃了蘇祈春一眼,轉臉又拉著楊夫人說起話來。
崔夫人又帶了些小翠家鄉傳過來的藥,楊夫人接過來,歡喜不已,忙令茯苓收起來。
蘇祈春瞧了那藥一眼,因著心裡掛念著陸之山的事,也並未太上心,徑直走到崔夫人身前,將陸之山的事情細細地說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