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對著他,他雖然看不見,但這幾個月來他的耳力越發地好,是以憑著聲音他便可像平常人那般生活。
此時面對李元禮,他揮出的竹葉也似長了眼睛般,片片狠厲。
他聽著李元禮被竹葉折磨的難挨模樣,心頭仍好似壓著一顆巨石一般,他忘不了李元禮與蘇川谷說的話。
他們不該那麼做。
陸之山手心內力暴漲,身後竹頂的樹葉互相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轉瞬間,竹葉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剝離,聚集到陸之山的掌心。
李元禮於紛亂的竹葉間覷見陸之山手心的密密麻麻的竹葉,滿臉蒼白。
「你想幹什麼?你不要亂來啊。」李元禮咽咽口水,回頭去找蘇川谷,誰知蘇川谷被那竹葉追到了河邊,一頭撲進了河裡。
李元禮在心裡大罵幾句,對著陸之山說:「兄台手下留情,你想要做什麼,我都能答應你,只要你不傷我。」
陸之山無情無緒,依舊冷冷地看著他,一步步地朝他走去,手心中的竹葉仍在匯集。
「大哥,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
李元禮一邊穩著陸之山,一邊四處看,可恨的是此時諾大的蘇家竟沒有一個人路過此處。
他不禁心下一寒,隱隱的冷寒撲面而至。
陸之山手心竹葉越聚越多越聚越大,李元禮的話他聽到了,但他就像沒聽到一樣,緩緩朝著李元禮走近,手中竹球蓄勢待發。
不管是縣令之子,還是蘇家公子,他都毫不在乎。
李元禮看著他,有些絕望地閉起眼。
陸之山內力匯聚,一抹冷碧飛出。
竹球在空中捲起淒冷的風聲,陸之山臉色沉沉,威壓蔓延。
「小心!」李元禮心墜之際,一個身影忽地將他推出去,替他擋了那竹球。
「噗——」來人一口鮮血噴在地上。
李元禮踉蹌幾步才穩住身形,轉身看見陸重蹲在地上。
他瞧了兩眼,來不及多想,話也沒說,趁著陸之山凝神之際立馬跑了
陸重抹了抹嘴上的血,抬頭看著陸之山,聲音沙啞,「你又想幹什麼?」
陸之山垂下手,微抬下頜,面容冷漠,「你又想幹什麼?」
陸重站起身,回頭望了眼仍在河裡撲騰的蘇川谷,轉頭怒視陸之山,「你說呢?」
風吹起陸之山的袍角。
「你不該傷害蘇川谷和李元禮,尤其是李元禮,他是縣令之子,他若有事,整個蘇家都要遭殃,我勸你有些自知之明。」
「你一個假的陸之山,若是惹了他,我不會保你,你自己自求多福吧,本來你的命就是我救的,我也不奢求你報答了,你只要不害了我,不害了蘭兒。至於其他的,你是死是活都與我無關。」
陸之山嘴角泛起微不可見的淒涼的笑。
他向陸重伸出手。
陸重警惕地說:「你想幹什麼?」
陸之山手懸在空中,長嘆口氣,「我想吃梨膏糖了。」
陸重捂著胸口,嘴角還在不斷地往外流血,他冷哼一聲,不無厭煩地說:「你覺得我有嗎?」
深色的天幕一點點落下,陸之山扯出一絲笑,陸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他聽著陸重去撈河裡的蘇川谷的聲音,單薄的手再次垂下,落在袖間。
冷風吹落天際上的光亮,整個天幕逐漸黯淡下來,陸之山輕嘆口氣,沿著稀薄的月影朝著覺明院走去。
天黑了,出門的人也該回來了。
黑沉沉的夜空下,蘇祈春臉頰微紅,一雙黑眸格外地亮,她暈乎乎地走到長廊下,斜身歪在美人靠上,遙望著天上的圓月。
又大又圓的月亮掛在天際之上,泛白的冷光灑滿大地,淒冷又明亮。
蘇祈春望著它,心裡忽地酸酸的,有些悲傷起來。
屋子裡施清荷和曲余青吵架的聲音瀰漫,你一嘴我一嘴的,互相挑撥,互不相讓。
蘇祈春為了勸架,生生替他們擋了好幾杯酒。
那酒據說是西域的葡萄做成的,喝起來甜甜的,一點也不辣。
可蘇祈春終究是個沒喝過酒的人,幾杯下肚,還是有些醉了,此刻她坐在外面,被風吹了會兒,才覺得好些。
再回頭時,崔夫人已領著施家兄妹和曲余青出來了,蘇祈春拍拍臉,彎起眉眼,笑著走過去。
「纖纖這是醉了?」崔夫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