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纓笑了一下,摸了摸王惜的頭,說道:「我自有謀劃,他們都走了,我反而不怕了。」
「總有一日,我都得面對林家的怒火,這都是我自己招惹的。」
王惜眼睛都紅了,哽咽道:「阿纓,若實在太難了,咱們就認了。你來王家,我送你們去洛陽,我外祖一家定能庇護你們。」
沈纓笑著應下,又去尋大夫人說了會兒話,這才離開了。
她回到家中時,恰好大哥也在,沈纓讓他幫著給沈誠收拾行裝,私下裡又同他說起去洛陽的事。
「家中還有積蓄,哥哥去了洛陽跟著秦家長輩學得一技之長,攢些家業,日後子女也能有所依仗。」
「父親的身體漸好,也該去洛陽尋個大夫好好瞧一瞧。」
大哥沈禮沉默的聽著,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將我們都安頓好,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阿纓,我們不知道你遇上了什麼難事,幫不上忙也就算了,總不能將你獨自留在這裡,萬一你……你教我們怎麼辦?」
「我不會走的,秦家人要是覺得咱們拖累,那便讓他們再尋旁人吧。」
沈纓早就知道他會這麼說,於是笑了笑說:「哥哥也太小看我了,這洛陽我是早就看好的。」
說罷,從書案上拿來一個房契和商鋪的文書。
她說道:「這是霍三師父留給我的,是洛陽的一處小宅子和一個鋪子。他本是打算你成親時親自給你的,又怕到時候去了別處遊歷,寄存在了我這裡。」
「王惜的母家就在洛陽,我也請她尋了外祖家的兄長看顧一二,大哥,不要推辭了。」
「我是縣衙仵作,這幾年怕是走不了。你拿著這些東西,秦家也不敢低看你。」
「哥哥,你過去尋個好大夫,給父親好生瞧瞧。他身體好了,也能替你照顧子女呢。」
大哥沈禮接過那些東西,聽沈纓打趣,臉色頓時紅了。
「這真的是霍師父給的?」
沈纓沒好氣道:「難不成你以為是我攢下的?洛陽的宅子鋪子多貴啊,將我賣了也買不起。」
「放心拿著吧,霍三出自洛陽,那應該都是祖業,你就當替他守著吧。」
「秦家人家風醇厚、良善,切不可再說氣話。」
「還有啊,那宅子不是給你一個人的,等沈誠、沈信日後回來,都是要回那裡住的。我過些年,也會帶小蘭去,你可得好生打理。」
大哥沈禮一向沒那麼多心思,被沈纓左一句父親,又一句秦家,漸漸的也就妥協了。
而父親或許也猜到了什麼,夜晚會在她屋外徘徊。
但是第二日,又會如從前那樣從容安寧,似乎對一切事都甚為知足。
馬不停蹄的將這一切打點好,已經過了半月。
沈纓送走父親和大哥,整個宅子裡空空蕩蕩。
她再也不用早起收拾家中雜物,不必做那麼多人的吃食。
但她卻沒覺得多輕鬆,她甚至不想做飯。
半夜三更就會醒來,醒來又無事可做,只好劈柴挑水,將廚房裡堆得滿滿的。
白日去縣衙也沒有案子,她就待在書樓。
姜宴清卻比以前忙碌了,但他身邊只有無奇。
短短半月,衙役便因為各式緣由辭了府衙的差事。
姜宴清對此並無半分為難,全都准允了。
府衙如今空空蕩蕩,只剩下幾個小吏,卻也因為各種雜事,儘量避開姜宴清。
像是為了侮辱他似的,那些前來報官的根本就沒有一件大事。
倒也不能說事小就不重要,但身為一縣之令,卻根本無法插手縣中大事,成日都是處理一些雞零狗碎的事。
找狗搭房,幫著貨郎尋找小偷,給夫妻爭吵評理……
反而是縣中幾大家族,聯手捐書修路,陣勢擺的極大。
沈纓心中難受,但每次看到姜宴清端坐於書案前翻看書冊時,那些安慰的話又說不出口。
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每日從家中摘了瓜果給姜宴清放在門口。
就這般熬了近半月後,忽然有一日午時,她被傳召過去。
第八十一章
彼時沈纓正在整理從霍三家中拿出來的一些驗屍筆錄抄本。
從他在永昌驗的第一具屍身開始,他便會零星記錄,如今已經有十幾本。
沈纓打算將這些東西留在縣衙書樓,若是將來有其他仵作,也可以憑此習得一些經驗。
姜宴清煮了熱茶,茶香飄了滿屋。
近日,傍晚和清晨已經有了些許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