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盒裡放著一把刀柄鑲嵌寶石的匕首,還有一枝白玉簪和一枚鑲紅寶石戒指。
白玉簪子頭部雕刻鳳形,尾部尖銳,看玉質是上好的古玉,簪身陰刻翎羽,浸了幾滴血氣,宛如遊動的魚尾。
寶石戒指上的血跡最多,隱隱還有一股血腥之氣。
沈纓盯著匣子怔了怔,隨後將東西拿出來,仔細包好,塞入懷中。
她大步進入主屋,在大家的疑惑中,不容質疑道:「大哥,用藥汁給爹擦洗身子,每隔一個時辰擦洗一次,不可鬆懈。」
「沈誠,你去給爹熬藥。」
「沈信,你去村頭找老大夫,讓他多開幾副藥。」
「小蘭,你去煮些清粥來。」
說完話,她沒再停留,一人跑出屋外,卸下馬車,翻身上馬一路疾馳而去。
馬車是他們回來時租借的,馬兒年歲大了,她狠狠抽打,馬兒嘶鳴狂奔卻還是力不從心。
原本晴朗的天色,不過片刻便烏雲翻滾。
大雨來的那一刻,沈纓已抄近路拐入密林彎道,那是一段羊腸窄道,可直通北城門,名叫飛鳥道。
雨水來勢磅礴,伴著雷電,沈纓在飛鳥道疾馳,幾乎看不清路面,她只能伏在馬背上,緊緊抓著馬鬃。
然而,變故猝不及防,就在她勒馬拐入岔口的瞬間,一隻冷箭直直扎入馬身。
馬兒揚蹄哀鳴,沈纓被掀翻在地,跌入泥坑。
受傷的老馬瘋了似的奔入林中轉眼便沒了蹤跡,沈纓狼狽起身,整個雨幕中只剩她呆呆地站在道路中間,像被人立在那兒的活靶子。
大雨如注,堪堪能容納一輛車經過的小道上危機四伏,在風中狂擺的樹林裡隱隱綽綽,不知道藏了多少人。
她的身體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緩緩往來時的方向挪動,手緊握住後腰的刀柄。
那裡插著她最順手的短刀,是她拜師那日霍三贈給她保命用的。
她跟著霍三做活人和死人的買賣,頂著縣衙仵作的身份也得了很大便利。
只是,知得多,死得快,命不由己。
有時候,刀鋒衝著敵人,但也有些時候,刀鋒也能在絕境中了結自己。
「踏,踏……」
忽然,她聽到馬蹄聲從身後傳來,迅速回身看去。
隔著雨簾,她看到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黑馬黑車還有趕車的黑衣人。
不太吉利,像是拉了一口棺材。
就在那馬車駛到離她五步遠的距離時,一群蒙面人忽然從四面圍了過來。
沈纓暗罵倒霉,粗略掃了一眼,竟有二十餘人。
而這邊,除了車夫、車和馬,就只有她了。
沈纓握著一尺短刀,再看看周圍明晃晃的長刀,近乎絕望地發現,此刻除非她能上天入地,挖個洞鑽進去,否則別想置身事外。
她看了眼車夫,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但他有一雙令人讚嘆的眼睛,輪廓流暢,大而有神。
面對周遭情形,他的眼睛裡毫無波瀾。
她又看向紋絲未動的車簾,裡面沒有一絲聲音。
沈纓將刀橫在胸口,她想到可憐的父親,想起他緊攥著自己手時不舍又內疚的眼神。
他不想拖累子女,他想死。
可她已經想到法子了,她一定能拿到銀子。
思及此,她咬緊牙關在蒙面人動手的瞬間,快速衝到車邊,緊緊貼著車壁,揮刀抵擋洶湧而來的殺意。
車夫立在車轅上,手中有條極長的黑黢黢的鞭子。
那鞭子如蛇影般將撲到車邊的人掃開,鞭尾似乎加了什麼暗器,竟能刺入內腹,開膛破肚。
沈纓沾了馬車的光,神鞭捎帶著救了她幾次。
可身上依舊掛了彩,短刀也被打掉,只好掏出懷中的匕首防身,還用玉簪捅穿了一個蒙面人的脖子。
她沒有武功,憑的不過是還算敏捷的反應和不怕死的狠厲,可力氣有限,不多時肩上又被砍了一刀。
她又看了眼毫髮無傷的馬車,待車夫應付蒙面人的間隙猛地跳上馬車,掀開帘子滾了進去。
「砰」她的額頭撞到了硬物,有些暈眩地撲倒在地。
她緩了緩神才發現身下極為柔軟,竟是上好的天水絲毯,滿幅花草紋,而匕首和玉簪就掉在一朵大而繁茂的紅花中間,像新繡上去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