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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寧皺眉,趕緊托著他的手肘把他扶起來:「只是這鎖鏈一時半會還下不了……您先去答題吧。」

老者朝著李昭寧深深鞠了一躬,方顫顫巍巍地走上台階。

巡場官站在李昭寧身後,幽幽嘆息道:「真不知道圖個什麼,那老東西年紀那麼大,一看就沒希望中舉,還拉攏他做什麼……」

李昭寧的心緒剛放下,聞言不禁心頭煩躁地燒起來,她轉過身,一字一句,緩緩對著巡場官說道:

「哦?依大人的意思,科舉不是士子報效國家的希望,而是結黨拉攏人的手段?」

第23章

巡場官渾身一顫,看向李昭寧。

奇怪得很,這位舉子身形一點也不高大,但他卻仍舊微微地弓起了身子,仰起了頭。

他想想自己好歹也是個長吏,怎麼能被一白丁小兒駁了去,便怒斥道:「還在這裡幹什麼,回去答題!」

李昭寧輕鬆一笑:「寫完了。」

巡場官吃了個癟,語氣弱了幾分:「那就收拾東西滾出去!」

李昭寧無心與他爭辯,回去號舍取了包裹,穿過貢院高高的大門走了出去。

白居簡立在一片刺目緋紅的夕照里,身影漆黑而修長,對裴硯道:

「這位小郎君耿直真誠,是個可造之材,就是不知道文章怎麼樣。」

裴硯看著那抹消失的身影,輕笑一聲,以示回應。

李昭寧來參加科舉,無非是想向天下讀書人證明她不是個傀儡草包,而是個有真才實學和治國報復的皇帝,以此獲得天下讀書人的支持。

她比學子們更需要這場考試來證明自己,卻仍舊沒有吝惜自己的時間,冒著身份被戳穿的危險,也要保全一個看起來毫無希望的人。

所謂政治家風範,是超脫個人的得失去公平地保護和成全每一個人的願望,無論這個願望是多麼微小。

裴硯心念微動,眼中欣賞如星子閃爍,但並未表露什麼,只是默默站著,不發一言。

隨著咚咚幾聲鐘響,開始收卷了。

陳崔從午睡中醒來,被人抬到裴硯身邊,問:

「人呢?」

裴硯的肩膀沉下去:「跟丟了。」

陳崔也不生氣,語氣平平:「那便多加點人手,務必在考試結束那刻……抓住她。」

陳崔輕輕把玩左手大拇指上的翠玉戒指,那戒指通體泛著瑩瑩綠光,在夕陽的暖光下竟然也閃爍著絲絲涼意。

「後日科舉結束時,老身便讓士子們看看,咱們這位荒唐的陛下……到底做了什麼。」

裴硯依舊半垂著眼眸,淡淡道:「是。」

熙熙攘攘的鬧市,李昭寧一路往客棧飛奔,到房間後,便拿著往年科舉的舊卷集,一邊看,一邊就著清水,啃著乾巴巴的燒餅——

她從宮裡帶的。

陳崔狡猾,不會在明面上為難她,但平日裡吃的用的,皆是最簡陋和便宜的,名義上是培養她吃苦耐勞的作風,實際上就只是作為掌權者弄權的手段罷了。

好在李昭寧不太在意這些,當年跟著母親在冷宮生活,她吃過更苦的苦,所以這也不算什麼。

明日要考詩賦和時務,李昭寧正認認真真背詩,突然聽到門被篤篤敲響。

她猛地站起來,準備去開門,卻感覺腳步虛浮,人如同踩著雲一樣輕飄飄的。

她摸了摸額頭,感受不到溫度,但額角的汗已經將頭髮都浸濕了,燥燥地貼在頭皮上,有些刺刺痒痒地難受。

李昭寧這才悠悠地想起來,自己可能發燒了。

她去水盆處拿了帕子把頭臉擦乾淨,貓著腰在門縫處看了兩眼,發現是客棧的夥計,才拉開門。

夥計端著一個餐盤,上面是一葷一素兩碗菜和一碗飯,滿臉討好的笑意:

「郎君今日考試辛苦了,這是吏部給考生發的飯菜,您慢用。」

飯菜冒著白騰騰的熱氣,香味直往李昭寧鼻子裡鑽。她吸吸鼻子,歡喜地接過盤子,道了謝,關上門,扒了幾口飯,把煮青菜吃了點,就放在了一邊,繼續看她的書。

那盤酥油雞的油水太大,她雖然很饞,但現在自己發著燒,吃了會壞事。

樓下,裴硯坐在吵吵嚷嚷的客棧的角落的桌子上,一邊看著夥計忙碌的身影,一邊瞟著窗外灰濛濛的天色。

紅彤彤的夕陽才落了一半就被烏雲遮得嚴實,天色幾乎是一瞬間就暗沉了下來。

快要下雨了。

過了一會,夥計上樓來找李昭寧收盤子,看到動也未動的雞,隨口問:「郎君怎麼沒吃?可是飯菜不合胃口?」

李昭寧臉頰燙燙的,淺淺一笑:「著了風寒,吃不得油大的。」

夥計一笑:「郎君辛苦。那一會小的給您送熱水來吧。」

李昭寧點點頭,關上了門,暗暗感嘆這客棧雖然破舊,但服務還是不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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