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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硯背著手:「話本小說,多寫吃喝情愛、貪婪虛榮;但儒家則截然相反,克己才能修身。」

李昭寧思忖片刻,認真地問他:「人的情感和欲望,就真的與讀書之道對立嗎?」

裴硯挑眉:「否則呢?」

「口腹色財是人立身之根本,這些欲望哪有什麼不堪之處?」

裴硯正欲開口,卻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她。

「一個連自己的欲望都要壓抑和控制的讀書人,他怎麼去正視黎民百姓的欲望?」

……

「難道裴卿讀書,是為了成為神明站在高處俯視螻蟻,而不是見眾生百態而仍然保持對天下人的憐憫和溫情嗎?」

裴硯手上一顫。

他眼前的李昭寧突然變得陌生,不再是那個與他玩玩鬧鬧的小狐狸,而是讓他隱隱感受到一股威壓之氣,正緩慢又無聲地向他沉下來。

李昭寧不再看裴硯,她垂下眼睛,有些哽咽。

她想起登基那天,她站在太極殿聽到山呼萬歲的那一刻,一些莫名其妙但又像命中注定的責任,就牢牢地被她背在了肩上。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裴卿言之鑿鑿,小說話本多麼污穢不堪,可是朕認為,話本里各種各樣的每一個人,負重前行的氣節和傲骨,都比現實中複雜狠厲的人心更值得追尋和傾心。」

裴硯望向李昭寧的眼睛,漆黑如夜的雙瞳此刻已經隱隱泛上一層霧氣,將她眼中複雜的情緒盡數隱去。

裴硯閉上眼,雙眸微微發澀,呼吸重得能聽到鼻尖的嘶嘶聲。

他突然很難過。

莫名地,裴硯仿佛看到一座由書本堆砌的高樓,風一吹,搖搖欲墜。

他喉頭滾動,淡淡開口:「陛下講這麼多,就是為了給話本小說正名?」

李昭寧的思緒還浸在家國之思的沉痛中,猛地聽到這句,忽然抬頭看著裴硯。

她悠悠一笑:「不然呢?」

文字是她在這個世界中不堪重負、搖搖欲墜時,撐著她的一支拐杖。

有些事她做不到,但筆下的人可以替她做到,她與她的角色一體兩面,成為對方苦苦支撐著向前走的勇氣之源。

裴硯凝眸看她,看了很久,行了個禮轉身就走,只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話。

「好。是臣僭越了。」

驚蟄已過,滿院蟲鳴,空餘一簾風月晴。

裴硯平時都是丑時才回府,今日子時剛過,王嬌就聽見下人來報說兒子回來了,便牽著裴子游去裴硯房間找他。

王嬌握著裴子游的小手,悄悄叮囑道:「一會給哥哥道歉時,記得把你抄的書拿給他看,態度要誠懇,說你錯了,知道嗎?」

裴子游抿著嘴唇,忐忑地點點頭。

他哥哥文采出眾,治學極其嚴謹,而且他生氣時,越是不動聲色,怒氣越大,後果越嚴重。

裴子游還記得小時候改寫《孟子》玩,並沒寫多少,哥哥卻讓自己在祠堂跪了七日,母親親自來勸都不行,硬是讓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抄了五百遍《孟子》。

裴子游和母親一起進了書房,看到裴硯正坐在書案前,便小心地將抄好的一摞厚厚的紙箋放在桌上,再退回堂前跪下,規規矩矩拱手道:

「老師,子游來認錯了。」

裴硯神色淡然,默默拿起裴子游抄的書,一頁一頁看。

他臉上不是前些日子常見的死氣,而是眉目間隱隱透出輕微的頹然之色。

哥哥大約是累了?

裴子游跪好,背挺得筆直,雙手雖然背在身後,眼睛卻不時掃一下裴硯的臉。

裴硯語氣平靜:「抄的書,都記住了?」

裴子游點頭:「都記住了。」

為了讓哥哥放心,裴子游把重要的章節都背了一遍給哥哥聽,還簡單地講了講文章的意思和自己的心得。

他講完,裴硯臉上的冷意才稍微緩和了些:「不錯。」

裴子游長舒一口氣,與母親釋然地相視一笑。

王嬌一直站在一旁,這時才緩緩走上前,對裴硯笑道:

「他今天很乖,不吵也不鬧地抄完了書,還央著你父親給他講了很久的詩文。」

裴硯點頭,唇角有了笑意:「是母親有心,教子有方。」

王嬌也微笑起來:「你也別太拘謹,陳崔對你確實不好,但你要是為此一直頹靡不振,不就是正中了他的下懷了?」

裴硯望向王嬌,寬慰道:「謝母親關心,陳崔如何,我並沒有放在心裡。」

裴子游從地上彈起來,母子三人在府里走了走,說了會話,便都回房去睡覺。

裴硯回房後,正準備吹滅書案前的燈盞,突然看到了那本裴子游揣在懷裡的話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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