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瞥見了都得多看他兩眼,交頭接耳的詢問,這是哪家牧場派的人。
提問者聽了答案,意味深長道:「哦,楚家牧場啊。」
有的人到現在都沒見過楚辭一面,本就不滿一個女娘壓在他們頭上,如今更覺楚家牧場妄自尊大,外表金玉,內里糞絮。
果然傳聞多有誇大,不盡不實,不過如此。
連帶著許多道不解或者鄙夷的視線朝觀台上的項一、老二他們掃過來。
項一默默扭過臉。
他以前偷錢袋被當街抓住都沒覺得這麼丟人過。
然而最惹人注目台不是他。
場中另有一位穿戴滿身銀飾的少年。
他烏髮如瀑,頭戴一頂銀冠,流蘇耳墜隨風搖如銀穗,脖頸間的項圈疊成雪瀑,銀鎖片狀出凜凜清響。
是的,他。
這是一位穿著女裝,滿身銀飾的少年。
根據報名名冊記載,來自衢州曲氏牧場,名為「姜蘇」。
隔著老遠就聽見陸星辰的慘叫,姜蘇忍不住瞧了過去,甚至眼帶一絲羨慕。
從前被別人瞧著,他就總是容易緊張,這會兒眾目所視全是人,人人都在瞧他,姜蘇緊張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都想跟著大喊兩聲,又不敢。
姜蘇深吸一口氣,緊緊的握住弓箭。
別怕,姜蘇,你可以的。
此次,他必須拿到第一。
不為別的,只為借楚家牧場之勢揚名。
姜蘇有一個孿生弟弟,幼年走失,告示貼遍了周圍諸城也毫無音訊,這幾乎成了全家的心病。
母親走時,還念著弟弟,斷了氣都不肯合眼。
這麼多年他們都沒有放棄過尋找弟弟姜徽,從曲家阿叔那裡聽聞楚家牧場賽馬會,姜蘇思量了很久。
不比他們人單影只力量微薄,楚家牧場聲名煊赫,有邸報為渠,牧場主交友廣闊,同樣是名揚天下,打探消息自然比姜家便利很多。
姜蘇決意拿下魁首,不僅要得第一,還得場場第一。
到時,他可放棄千金的獎金,請託牧場主將魁首之名和他奪魁的事跡傳遍大魏東西南北諸多州城,幫忙尋找弟弟。
姜蘇還在深呼吸,目光就盯著箭靶,自己跟自己說心裡話。
他們都沒在看你。
看你也沒關係,就當他們通通都是不能說話的箭靶子。
別緊張,問題不大。
你很強,比他們都強。
一定能贏的。
一直關注場上情況的項一幾人自然也瞧見了他。
這身銀裝羅裙著實扎眼,項一對他也有印象:「這個姜蘇是在我手裡報的名,哼,人倒是傲的很,將戶籍文書往桌上一丟,眼睛望著別處,全程都沒吐一句話。」
南狄拓冷冷道:「靜心,他搭箭了。」
幾人這才把視線投過去。
項一就先吃了一驚,他不懂騎射,但是比著其他賽馬選手也看出不同來:「一弓三箭?」
賽場中,混跡在其他賽馬者中間的陸星乘眼帶淚痕,抬手起弓。
他手中的弓弦形似滿月,三隻箭矢穩穩的搭在其上,陸星乘定定側看靶向一眼,箭矢便如流星般竄射而出。
唰唰唰!
幾乎不分前後的幾聲細響,箭矢仿佛長了眼睛般正中靶心,靶靶皆中。
舉座皆驚。
老二扭過頭,盯著南狄拓看,忽然上手摸他的臉:「這底下的陸星乘,不會是你假扮的吧?你們倆換了身份?阿乘,別裝了,我們還得誠信比賽。」
南狄拓打開他的手:「滾。」
相識者紛紛道喜,就憑陸星乘目前的表現,若無意外三甲必有他一位。
項一和老二同樣內心嘀咕,兩人對視一眼,不應該啊。
等到樂開懷的陸星乘從賽場下來,模樣相當神氣,完全忘了自己如何狼狽上場。
本來是讓這小子上去展示展示穿雲大馬的沉穩,哪知他大放光彩,都快蓋過大馬的風光了。
老二來回踱步,又頓住,殷切的問南狄拓:「我要是這會兒和你道歉,也能教我這一套速成箭術嗎?」
南狄拓嫌棄的看他一眼,揚聲喊陸星乘,指了指一旁的柳木,讓他射一箭看看。
陸星乘這會兒對師傅那是言聽計從,挽弓搭箭。
老二眼見那隻箭矢歪歪斜斜的擦著柳木飛了出去,連樹皮都沒有蹭掉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