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頭那隻催促道:「怎麼了,趕緊說啊!」
另一隻接嘴道:「趕緊的!最煩裝逼的人和說話說一半的人!」
楊豎:「……」
他嚇得雙目圓睜,連退數步:「阿娘!阿娘!烏鴉成精了!!!」
楊平趕緊安撫大哥:「沒事沒事,這是我們夫子,習慣就好。」
楊豎看著楊平習以為常的神色,粗口都快爆出來了,這是習慣不習慣的事兒嗎?!
枝丫上排頭那隻黑鳥幽幽看了楊豎一眼,張嘴便是雄渾的男音,不悅道:「老子是鷯哥!還有你,誰是你夫子了,別亂攀關係,要不是這兩天牧場查紀律查的緊,非抽你不可!」
自從牧場少年們負責鳥雀飼食,原本斯斯文文的鳥群從「出口成章」進化到「出口成髒」,素質含量直線降低。
楚辭也採取過一系列獎懲措施,試圖把它們扳回來。目前來看,成效不大。
鷯哥兇橫道:「後面怎麼了,趕緊說!」
楊平:「……」
他小聲對兄長道:「其實沒什麼,就是以後記得關窗,如果你不想自己的大事小事傳遍整個州城。」
楊豎在鷯哥兇狠的瞪視中,艱難的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和幾個漢子一起出力,坑挖到一半,有一道幽幽的女聲問我們在幹什麼。扭頭一看,那個女娘居然坐起來了,直勾勾的盯著我們看!」
「啊?!詐屍了!!!」
楊平被這叫聲嚇一跳,又覺的不對,扭頭一看,發小不知道從哪兒拱出來,趴在窗外,他渾然不覺自己多餘,還催促道:「豎哥,然後呢?那個女屍怎麼了!」
楊豎道:「原來是位小姑娘,找不到路,又沒幹糧,餓暈了!」
鷯哥不屑道:「切——」
楊豎:「……」
發小也覺得這個轉折很沒意思,剛想抱怨,又聽楊豎繼續道:「小姑娘瞧著瘦瘦弱弱的,狼吞虎咽的吃一塊餅被噎的半天喘不過氣來。」
「隊醫給她診脈,誰知道就耽擱的這一小會兒功夫,遇上了圖南騎兵,一個個凶神惡煞,渾身的血腥氣!眼看當時把我們團團圍住,刀都架在脖子上來!」
楊平和爹娘都聽的倒吸一口涼氣,只覺後怕,他差點就回不來了。
發小倒是津津有味,相當捧場:「然後呢?然後呢!」
楊豎嘆道:「當時我就站在領頭旁邊,都快嚇死了!領頭的臉刷白刷白的,他悄悄把小姑娘往車架塞,囑咐她別鑽出來,自己找機會跑。」
「誰知那小姑娘看著聰明模樣,反應傻愣愣的,幾下就被圖南惡鬼發現了,都被捆成粽子了,還跟個沒事人似的,慢吞吞問領頭,能不能借她一匹馬,她想回家。」
楊家老夫婦聞言,臉上流露出不忍之色:「姑娘沒事吧?」
枝頭一連串的鳥雀疊聲:「對啊,沒事吧?」
「孩子想回家,怪可憐的,唉。」
「我覺得相比之下……被牧場主奴役天天上工的我們更可憐吧?」
鷯哥抽同胞的時候可沒有顧忌,一爪把這貨蹬下去,繼續等後續。
楊豎沒有回答,他的目光往遠方飄移,仿佛回到了那一日。
「領頭也覺得這姑娘約莫是腦子有點問題,他還自顧不暇呢,唯一的一點善心也沒用上,本來都不想搭理她,奈何那姑娘反覆問,他也就自暴自棄說了句,這些馬現在都是圖南的馬了,要還是商隊的……答應她也無妨。」
「他這麼一說,姑娘直愣愣轉過頭,問圖南騎兵能不能把馬還給商隊。」
聯想到鄰家大哥平安歸來,發小猜測接下來的劇情,不敢置信道:「然後圖南騎兵被小姑娘的思鄉之情感動,將你們都放了,貨物也還回來了?」
楊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你自己聽聽這話,可能嗎?圖南人自然是哈哈大笑,有個男人甚至得意的開玩笑說,只要小姑娘這會兒將他們統統殺了,馬自然就能要回去。」
發小:「……不可能吧。」
回憶到這裡,楊豎眼裡浮現出震撼與敬畏之色,甚至有一絲恐懼。
「一隻圖南騎兵,三十八人,皆穿甲執刃,兇惡悍勇宛如惡鬼,商隊護衛在他們手下堅持不了三個來回!」
「可那個餓暈過去的小姑娘,反手隔斷繩子,走起路來跟飄似的,一把匕首輕輕一抹,快的像一陣風吹過,我們都沒看清……圖南人也沒看清,就已經倒下去大半。」
發小聽的激動不已:「大俠!這才是真正的大俠!」
枝頭上的鷯哥無限唏噓:「高手,真正的高手!」
「多虧這位姑娘,我們才能全須全尾的回來。」楊豎嘆一口氣:「她離開時領頭幾乎把送她的食袋塞的滿滿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