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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女兒聘上楚家織娘,能賺到高薪織銀的大娘大爺為一流,聚在一起敘話,看不上兒女在外面做工的。

兒女在外面做工的阿叔阿嬸為一流,聚在一起聊天,瞧不上無兒無女的老傢伙。

無兒無女的老人家通常一同走,暗笑那些子女不孝順,養兒如同還債的。

總之各自成團,閒話也得找投機的人說。

柳大娘?

柳大娘乃是人群中的泥石流。

不管哪個圈子她都愛插進去搭兩句話,仿佛看不懂對方的白眼,先低調的表示自家女兒在楚家織娘里也是個管事的人物,再強調自家做著些雞鴨禽畜的小本生意,諸位一定要來照顧,最後跟著罵一罵不孝順父母的狗東西。

老榆頭和氣地笑笑,將柳大娘移出去。

聊天可以,插隊不行。

柳大娘像朵花兒似的異常張揚,向眾人展示自己的衣裳:「看,特別暖和。」

排她身後的張叔笑了笑:「你往前瞧瞧。」

張叔微抬下巴,示意她朝前看,天寒便加衣,這麼一隊從前到後,十個人里八九個都穿新衣。

一看布料,細密紮實,都是出自楚家牧場。

柳大娘與有榮焉,說不準這些人穿的衣裳里就有玉娘織的呢。

她扯著衣角,半是顯擺半抱怨:「她們那些都是去攤位上花錢買的。我這才做的新款式,我家玉兒從織坊裡帶回來的布料,叫什麼「員工份額」,不要錢!」

張叔捧場:「嚯!真的嘛?」

柳大娘得意洋洋:「當然,難不成還會騙你,我都說了不要做這麼多,勸也不聽,玉娘非要做,我天天穿都穿不完!」

張叔好脾氣道:「是——小孩子家家不懂得節儉過日子。」

站她前面的阿嬸姓陳,陳嬸忽的回頭,凝目注視柳大娘。

柳大娘心裡一乍,瞪回去:「幹嘛這個眼神看人?!我又沒說你壞話!」

陳嬸神色莫名,真心勸慰道:「柳三,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走小路。」

柳大娘:「……」

第45章

如果把滁州城民按照他們對衣料能承受的買價進行劃分,分為上等、中等和下等市場,楚家牧場已經橫衝直撞的攻陷了下等市場乃至一部分的中等市場。

聽起來不多,但以布市來說,能捨得購買貴价布料添置衣物的人僅僅只有一小撮,剩下的另一個部分占了滁州城民近七成。

外行還在看熱鬧,多買幾匹占個便宜,布莊同行已經如同山林中嗅到血腥味的獵食者開始聞風而動。

登門拜訪的貨商接連不斷,皆是想壓一壓價格大批量進貨,留下的登記名冊都有厚厚一本。

有這樣走正規渠道的,自然也有走不正規渠道的,試圖買通織娘畫織機圖紙的,趁買布攤子人多雜亂往織屋裡拱的,夜裡從後門翻牆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織坊的後院裡。

高額的織娘月銀,一個人能織十人布的神奇織機,價格低廉厚實暖和的布料,諸多吸引眼球的元素讓人不關注都不行。

玉娘每日辰時起床,收拾一番。

她用沾濕的布擦乾淨臉,動作有些緩慢。

往日還不覺得,這會兒浸著水的布料往臉上一貼,冰涼感直通天靈蓋,天越來越冷了。

織坊的規矩是巳時正式開工。

太陽已經出來,照的街頭亮亮堂堂才去上工,下午又是太陽還沒歇,明晃晃的掛在天上時,她們已經開始收工,這樣看,她們幹活的時間比天上的金烏老爺還短。

織布是個費人的活計。玉娘雖沒怎麼出過滁州,也知道恐怕別處也找不到這樣晚的上工時辰了。

在其他家織坊,只恨不得織娘從早織到晚,織到眼睛發脹發痛,模糊的看不清東西,弓伏在織機前直到背頸僵化,幾乎直不起腰來才好。

按照場主楚辭的話來說,大家最好睡到天光,精神頭足足的來上工,才能織出又密又軟的好布來。

倒也不怕姑娘們偷懶耍滑。

說來很神奇,織坊里沒有監工看著,她們織布的時候也沒有人守著,可東家就是能知道每個人每日幹了多少活,織出來多少布,有沒有拿別人的湊數,她清楚著呢,像是織坊里長著一雙無形的眼睛。

玉娘不貪覺,但每天睡的好,織坊還管伙食,很捨得放油葷,月銀總是按時發,手頭寬鬆,日子也過的鬆快。

上工路中遇見出門買菜的手帕交翠娘,玉娘親熱地挽著她的手走了一段路。

翠娘扯了扯自己的衣角:「你看,我可是為了你特意買的楚家布料,不過穿著確實好暖和。」

她悵羨道:「真羨慕你,日子過的快活,每日上工也有事做。」

玉娘笑她:「怎麼,李文文那廝沒滿足你?」

她倆從小一同長大,什麼話也說的,翠娘並不惱怒,只是撇嘴:「老李已經連著三四日沒回來了,說是軍營中有事,具體什麼也不跟我講。」

她冷笑一聲道:「若真是做正事,老娘心情好,等他一等也無妨,如果他敢背著我做些爛七八糟的,那我也給他弄頂新帽子戴戴。」

玉娘拍拍她的背,目光凌厲地挪向不遠處暗中偷聽的同街大娘。

大娘連忙收起鬼祟聽牆角的動作:「喲,玉娘,才上工去呢!」

玉娘回以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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