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頤然一直覺得媽媽拍的電影是個小成本的製作,哪知道劇組管得這麼嚴,一進門就被前台攔住了。
一路被攔攔攔,她也沒什麼耐心了,索性直接道:「我是應真的女兒,我來找我媽。」
前台愣住,上下打量她,這樣貌看著不像啊,但還是替她打了個電話。
寧頤然坐在大廳的沙發上等。說是大廳,其實小得很,比她住過的最差的酒店大堂還要小。
興許是早上的緣故,劇組工作人員進進出出的,每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沒人注意到坐在角落裡的她。
寧頤然等了一會,媽媽終於下來了。
她以為媽媽看到她會欣喜、激動,結果並沒有。
媽媽剪短了頭髮,看到她便問:「你來這,你爸爸知道嗎?」
寧頤然沒想到媽媽一上來問的是這個,喉嚨頓時像是塞了一團棉花,堵在那兒。
她心底湧上一絲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冷冷道:「他不知道。我一個人打車過來的。」
應真看她身上還穿著培華的校服,碩大的書包就擺在腳邊。不用說,這肯定是逃課來的。
十幾歲的孩子,課也不上了,一個人從北市打車到寧市來。看樣子昨晚也沒睡好,眼底有淡淡青色,嘴唇因為乾燥上火而有些起皮泛紅。
該來的總要來的。剛才接到前台的電話,應真已經想好了,有些話必須開誠布公地跟孩子說。
她深吸一口氣,語氣緩了緩:「你吃早飯了沒有?」
寧頤然用力咬著嘴唇:「吃過了……」
話還沒說完,應真的手機響了。她拿起手機,看著上面的來電顯示,眉心便攏了起來。
寧頤然瞬間有些心虛——不會是班主任打來的吧?她已經讓死黨替她跟班主任請假了,但不確定班主任會不會多事非要打電話給父母。
電話接了起來,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媽媽一臉抱歉道:「陳老師實在抱歉,我在外地拍戲。寧頤然爸爸出差了,他忘記跟您說了。對。孩子確實是有些不舒服,我替她請兩天假……」
果然!
聽到媽媽替自己圓滿,寧頤然這一路崩緊的弦總算放鬆下來。
掛上電話,媽媽難得的沒有嘮叨她。跟前台打了聲招呼,便領著她一起上樓了。
寧頤然發現這間酒店是真的很破,走廊的壁紙發黃,地毯看上去也有些年頭了。
媽媽住的房間是個小套間,裝修很老舊,設施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不過被媽媽布置得挺溫馨的,充滿了生活的氣息。
寧頤然看到桌上有電燉盅,咖啡壺,還有各種小家電。床上放著柔軟的靠枕,還有很多她覺得眼熟的東西,都是媽媽平時習慣用的。
她瞬間有些不是滋味,還以為媽媽過慣了富太太的生活,復出拍戲會不習慣,沒想到媽媽在這挺適應的。
將書包往地上一扔,這一段時間積攢的怨氣、憤怒、委屈,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便再也憋不住了。
她生氣地瞪著媽媽:「媽,你不會真的打算跟爸爸離婚吧?你留那個紙條給我什麼意思?你跟爸爸離婚,就不打算管我了嗎?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
寧頤然越說越委屈,臉漲得通紅,眼眶也控制不住紅了,「離婚這麼大的事,你都不徵求一下我的意見,說離就離!你口口聲聲說最愛的人是我,還說我自私,我看自私的明明是你!」
反正都是媽媽的錯!是媽媽堅持要復出拍戲,要跟爸爸離婚,所以她的生活才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應真本來不想多說,看她這個態度,語氣嚴厲起來:「請你在指責別人的同時,也反思一下自己。你希望媽媽事事跟你商量,那請你先尊重一下媽媽。」
她平時都是溫溫柔柔的,難得這樣疾言厲色。如果是平時,寧頤然肯定會懟回去,但今天對上媽媽那雙眼睛,她莫名的有些不敢。
應真看她不說話了,抿了抿唇,冷道:「你坐下來,我有話跟你說。」
寧頤然氣呼呼地坐下來,她倒要看媽媽要怎麼跟她解釋!
「我知道這段時間,你覺得我不關心你了,自己被冷落了。我想跟你說,這不是你的問題,是我的問題。」
媽媽這是一上來就跟她道歉嗎?寧頤然板著臉看向一旁,耳朵卻認真在聽。
這段時間,應真在戲中扮演母親,她深深地意識到自己沒有元珊那種極致深沉,自然而然生發出來的母愛。
她最多只能將面前的小姑娘當成朋友,當成小輩來對待。
應真看著她:「其實,我不是你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