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叔,如果是我我不敢再來這裡啊。」
「程啟天一個死人,你覺得我能信他的話麼。」
董自新哂笑:「小沈啊,不要命的人我見過兩種,一種是跟我一樣狠,想賺大錢的毒販。一種是緝毒警察。」
「07年我弄死個警察,嘖,身上那股子勁真勇啊,問他同夥是哪個,斧子怎麼落下去都不吱聲。11年我弄死個女警,來臥底的,細皮嫩肉,幹起來也挺爽。」董自新笑,「你說,你是哪一種?」
沈宗野張口解釋。
他的解釋都可以成立,但董自新現在不信。
董自新踏出這間門,沈宗野被他們拖去了一間冰冷的屋子。
四面都是水泥牆,高高的一扇窗圍滿鋼筋,屋子裡各種刑具、綁人的木樁……
他被鐵鏈鎖住手腳,扔到地上。
腳邊一灘乾結的血跡,不知道上一個在這裡受刑的人是誰。
面前的男人扔給他一支注射器,裡面已經混入了毒品。一左一右兩個壯漢站在男人身後,手上有各種刑具。門口是兩名持槍的武裝人員。
男人也是中國人,操著普通話笑:「干咱們這行自己還沒試過吧?嘗嘗滋味,微量的,死不了,就是能讓你爽。」
沈宗野知道會有這一刻,他還是來了。
他跪趴在地上,看著那支毒品。
沒有一個緝毒警察不痛恨這種東西,他們痛恨一切毒品,緝毒警察就算是死也不會碰毒品。
但沈宗野沒得選。
他只要拒絕了,哪怕僅僅只是一絲遲疑,董自新都只會更加肯定他是一名臥底警察。
沈宗野沒有猶豫拿起注射器。
所有牴觸和恐懼都早已經在緝毒的信念里一次次鑄成了堅固的碑。
他是一個專業的臥底,他是一個精銳的緝毒警察,他的動作絲毫沒有遲疑。
鐵鏈發出清脆的響,針頭將要刺進皮膚時,注射器忽然被男人踹掉。
滾落一圈的注射器被男人身後兩人重新踢到沈宗野面前,同時扔到他面前的還有一把釘子。
男人蹲下,高高將一個玻璃杯摔在沈宗野跟前。碎片四濺,玻璃折起的光芒鋒利、刺眼。
男人笑:「別急嘛,先上點菜。」
沈宗野看著男人:「我怕這些,兄弟,還不如給我一個痛快,我選爽點的。」
如果不出沈宗野預料,這是董自新試探他符不符合一個緝毒警察的前戲。如果他毫不猶豫選擇受刑,那董自新可以馬上斷定他就是一名警察。
男人冷笑一下:「你沒得選。」
左右兩個人一人壓住沈宗野肩胛骨,一人來捏他的嘴。
沈宗野滿眼畏懼,一個只想賺大錢的小毒販當然也會害怕這些刑具,他眼裡流露的都是恐懼。
「兄弟,我自己來。」
兩人鬆開他。
沈宗野顫著手指抓起地上的碎片:「是不是我照著做了,董叔就會信任我?」
男人只是冷笑。
沈宗野將玻璃片放到口中,他喉結滑動,吞咽下去。
冰冷的尖銳物體滑過喉嚨,一段刺痛落入了胃裡。
他拿起釘子,殘疾的拇指在捆綁時被弄破了硬繭,流著血。
他把釘子含入嘴裡,釘子太長了,橫穿到喉嚨時卡不下去。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沈宗野乾嘔著,釘子衝出口腔,掉在地面,一地鮮血。那片剛才吞到身體裡的玻璃又湧上了食道,隨著氣體重新回落進胃裡。
「繼續,別停啊。」
沈宗野重新撿起一顆短一點的釘子,這一次順利吞進了食道。
他吞了五顆鐵釘,咽了數不清多少片玻璃碎片。
嘴唇上,口腔里,食道中全都是血,順著他唇角流進了脖子,染濕了黑色襯衫。
腹部開始刀割的疼痛,沈宗野蜷縮在地上,鐵鏈在他抱緊腹部時發出清脆的響。
男人看好戲似的坐到了椅子上。
左右兩個男人把注射器撿起來,尖銳的針頭刺穿皮膚,扎進沈宗野手臂靜脈。
沈宗野渾身顫抖。
身體忽然變得很輕,腹部和食道里的痛覺好像也變輕了,鐵鏈撞響的聲音他也聽不到了。他像踩在輕飄飄的雲里,四周一片綠色的草野。
「你叫什麼名字?」
「沈……」
「淮」字剛要出口,沈宗野僅存的意識迅速回籠,身體熟悉的輕快麻木感讓他馬上明白過來這是他以前試過的吐真劑。
他們在用藥物試他。
「宗,野。」他維繫著原狀,輕飄飄倒在地上,睜著失焦的眼睛一會兒闔上,一會兒又艱難地撐開眼皮。
他對這種藥物有耐藥性。
為這一天,他以前做過這樣的試驗,用痛苦換來此刻。
男人冷吸了口氣,好像是覺得沒探出勁爆的話有點失望。
「說真話哦,說真話就能回到你最想回的地方了,也不會受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