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然問:「林甄來找你做什麼?」
她沒有等他開口,笑著說:「林甄是我前男友,不是我現男友,他沒有資格去找你。」
沈宗野終於說:「可我有立場聽。」
「那你聽到什麼了?」
「梁然,我沒辦法給你穩定,我的職業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說不清是今天還是明天,還是哪個時候帶給你危險。」
「就是因為這個?」梁然好笑,「我以為是情天恨海那種跨不過去的深仇大恨呢。我不覺得你的職業有什麼,如果有危險,我自己會躲避或者撤離。」
沈宗野有些不明白,緊望著梁然。
梁然在他緊切的眼神里逐漸斂下笑:「你不會覺得發展了一段關係就要結婚吧?」
沈宗野徹底不明白她,張了張唇。
梁然有些失笑,但她不介意將話說明白:「你喜歡我嗎?」
沈宗野沒有回答,他的視線在閃爍。
她說:「我喜歡你,我想了想,我還蠻喜歡你的。你的職業的確不是我會選擇的伴侶條件,但是不影響現在我對你的喜歡。」
沈宗野好像懂了,他的心臟跳得很快,像有一次臥底時被毒販用槍試探身份,子彈從耳際擦過,生命從驚險趨於安定的過程。他的心臟此刻就是這場驚險的過程,卻在她的一席話里再也無法安定。
他好像是理解了梁然的意思,可是依舊不太明白。
沈宗野張了張唇,喉頭緊澀發痛。
梁然的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她後退了一步,有些自嘲,也失笑地說:「你不願意?」
她沉默了很長的幾秒:「你的職業確實不是我選擇伴侶時會考慮的職業,但是沒關係,你不喜歡就算了。」
「抱歉,我去收拾葡萄的東西,這兩天給你添麻煩了。」
梁然繞過島台,去收拾落地窗前葡萄的東西。
摺疊床有些厚重,她蹲下身拆起暗扣,小胖貓被趕到沙發上,懶洋洋地窩在柔軟的毛毯里掃掃尾巴。
梁然費力地折著那些發緊的暗扣,裙擺繞到地板上。
沈宗野的視線穿過客廳昏黃的燈光,緊緊望著這道纖細的身影,捲髮滑落在她瑩白的皮膚上,她有些費力地折起葡萄的摺疊床。
沈宗野喉頭緊澀發痛,直到梁然費勁地將摺疊床和玩具裝好,他大步走過去,握住她手腕。
梁然看著他。
沈宗野迎上她的眼睛。
月光從落地窗外灑落在她長長的捲髮上。
「你沒有了解過我的收入,我的興趣愛好,我的家庭,也許我有很多缺點……」沈宗野終於開口,他的嗓音發緊乾澀。
梁然也終於彎起唇角:「人都是立體的,是個複雜的生物。我並不想要去看你的另一面,停在這淺薄的喜歡上就好了,沈宗野,你說呢。」
她勾住他後頸,吻他薄唇。
沈宗野緊繃的脊背終於不再僵硬,他撬開她唇齒,粗野地侵入,鼓起青色筋絡的手臂從她裙擺下穿過,橫抱起她走進臥室。
在東山看海的那個除夕,他們從死神身邊擦肩而過,沈宗野將梁然從死亡的邊緣奪回。
那條海岸線上,海浪凝結成冰封的白雪,夕陽落在海面,凌厲的風吹起梁然的頭髮。
沈宗野心動在知道她身份的那一秒,所有她虛假的偽裝全部像海潮填滿他腦海,他無法否認,他喜歡梁然,喜歡到願意為了斬斷所有與她安全有關的危險,去挨向鄔道那一刀。
如果只需要付出他單向的痛苦,就能讓月亮臨時降落。
那他甘願。
凌晨三點,夜色極深,月光放肆地明媚。
沈宗野眼裡還是會震撼,排山倒海的愧疚。
「你是第一次……」他忽然就後悔了。
梁然挑了挑眉,枕在他手臂上,閉上眼:「難道以前你沒相信嗎?」
那時候她戲做得那麼真,沈宗野自然沒信,何況他知道林甄,早就默認接受了她的一切。
後悔已經晚了,事實全部發生了,沈宗野握了握拳,拉過梁然攬在他腰間的手臂,吻了吻她手腕。
「睡吧,明早我送你去上班。」
「沈宗野……」
「嗯?」
梁然累極了,已經睡了過去。沈宗野靜靜看著她,吻了吻她額頭,一動不動擁著她很久,直到梁然沉沉地睡著。
沈宗野小心地起身,繫著慵懶寬鬆的睡衣紐扣,坐到客廳落地窗前點燃一支煙。
葡萄好像知道發生了什麼,眯眯眼愜意地沖他喵嗚叫了一聲,漂亮的小胖貓懶洋洋地繼續窩在沙發上睡覺。
骨節分明的指尖夾著一支細支煙,沈宗野看著窗外的夜色一點點透白,月亮逐漸消失在這場即將透徹的白晝下。
月亮短暫地為他降落過,就足夠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