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看完,那股怒火清晰可見地熄滅下去,再抬起頭,已經能在梁然的等待里緩和下來與她冷靜交流。
這些落地作品足矣勝過言語的解釋。
……
一個月的時間。
梁然按期完成了甲方的設計,配合一些嚴苛的修改,跟非專業的對方溝通專業的理論建構,也算成功推進了設計交付。
四月的懷城氣候逐漸變暖,梁悅已經可以借拐杖練習走路了,生活好像慢慢步上正軌。
甲方的二期在北方,一個月後開工,依城傍水的好地段,主造仿園林的高端酒店餐飲商務會所。動工之後,甲方要求梁然要親自到施工現場把關。
期間她回了一趟南城,處理工作室的一些事情。
大二那年被吸毒的男生綁架後,梁然就轉到了美國攻讀建築設計。跟她合夥的喬思嘉是她的大學同學兼室友,兩個人不僅在性格上合得來,對事業也有一致看法,回國後一起創辦了這家設計工作室。
因為名氣不夠,資質有限,接到的項目真的太少了,因此手裡的每一個項目都很寶貴。
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讓梁然脫離工作太久,把喬思嘉一個人丟下,她已經很過意不去。
喬思嘉倒沒有意見,只擔心梁然處理不好梁幸均留下的項目。
「你爸爸在古典建築方面這麼有名氣,對方認可你的設計嗎?別到時候亂七八糟的讓你改。」
雖然從小在梁幸均的薰陶下,但梁然的設計更偏現代創新式審美,喬思嘉自然會擔心她。
「那邊已經動工了,應該不會。」
助手帶來兩杯咖啡,喬思嘉遞給梁然,停下手邊改了一上午的圖紙。
梁然握著手上的冰美式,視線落在窗外。
城市的街道車流不息,綠蔭漏下層層的光斑。
她很少這樣出神,這種走神都是從梁幸均過世開始的。
喬思嘉想說點安慰的話,了解梁然的性格,最終也只是笑著問她:「這趟回去見著你青春期的初戀了?」
「那我青春期未免太長了點。」
喬思嘉坐到窗邊,遮擋住梁然發呆的視線,一頭羊毛卷浸在明媚的光束下,像散發著八卦的光。
「你回國他就聯繫你,這次也算幫了你忙,回懷城一趟沒再續上點舊情啊?」喬思嘉擠眉弄眼。
「是幫了我不小忙,我請他吃大餐了。」
「沒打算舊情復燃啊?」
梁然白了一眼喬思嘉:「我找男朋友不會再找警察職業,而且我和他戀愛那會兒聚少離多,沒留下什麼有意義的回憶。我不打算往後走。」
梁然放下咖啡,拿過針管筆,重新投入到修改中,微垂的睫毛只有專注的眨動。
喬思嘉怕越說梁然心情越差,沒再調侃她,也投入到工作上。
一個月的時間很快。
甲方的二期工程已經動工,梁然按合同去了現場,晚上住在甲方名下的酒店。
房間是個套間,高層的落地窗外,無數的夜景光影流動。
寧城這座北方城市於梁然而言很陌生,初來的幾天還不習慣乾燥的空氣和北風。
哪怕氣候已經快步入六月,夜晚的風一起,仍還是冷。
梁然有吹風就偏頭痛的毛病,短短几天頭痛又犯了。
林甄打來電話時,梁然吃過一粒布洛芬剛睡下。
林甄問她工作忙不忙,適不適應北方的氣候。
梁然答著,頭疼加痛經,也沒有想多聊的精力。
聽筒里有短暫的沉默,梁然只聽到窗外的雨聲,竟沒聽見林甄在說什麼。
「梁然?」
「嗯,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我媽今天去看小悅了,她恢復得不錯,家裡的事你不用擔心。」
梁然又由衷地說了謝謝。
林母同沈茹是髮小,這些年林母一直很關照梁然和梁悅。
林甄呼吸微滯,他說:「我有兩天的假,我飛來看你吧。」
「是那個案子有消息了,有線索了是嗎?」
林甄說不是。
然後欲言又止。
梁然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她停頓了一會兒,終於還是不想拖泥帶水。
「林甄,我目前沒打算考慮男女感情的問題,我的人生應該算是走到了一個拐點,我感謝你給我的幫助,但小悅現在才是對我最重要的人。」
聽筒里安靜了數秒,而後傳來林甄有些乾澀的笑。
「我知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單純來看看你……」
「對不起,我實在是走不開,甲方這邊每天都需要我在現場盯著。」
「這點事不用什麼對不起。」林甄稍微沉默,「那就等你回南城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