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棕色毛髮間纏著半截絲線，正是李明月玉珏上的琅琊紋樣。
此時，招財蹲在房梁打哈欠，爪尖還沾著沙盤上的硃砂。
軍帳忽被掀開，李安甫捧著熱粥進來：quot先生，招財又抓破了兩卷突厥文書。quot
李安甫指著貓兒鼓脹的肚皮，quot它是不是又胖了？quot
「大約是的。」蘇珏笑著回答。
突然帳外傳來戰馬嘶鳴，招財躥出軍帳的身影與當年在無名村抓魚的身影一模一樣。
待到暮色四合，蘇珏在飲馬河畔堵住了招財。
貓兒正對著冰面下的游魚擺尾，見他來了也不躲，反而推了塊鵝卵石到他靴邊。
石頭上刻著燕文純獨創的飛白體，分明是個quot歸quot字。
quot招財，你果然回來了。quot
蘇珏將石頭砸向冰面，quot李明月的重生，楚雲軒的瘋癲，都是你們所謂的#039觀測#039？quot
「那你告訴我，到底該怎麼做？」
招財碧瞳里泛起漣漪，那些記憶並沒有完全消除，它也是有感情的。
但這細微的感情，它似乎沒有學會如何消化。
是以，它也給不出蘇珏什麼回答。
蘇珏還要追問，對岸突然升起三色狼煙。
招財趁機叼走蘇珏懷中的小魚乾，躍上枯柳時回頭望了他一眼。
那眼神竟與楚越決定啟動時光機那日一般無二。
不過，蘇珏是沒有見過的
……
長安，平靜的詭異。
寅時的太極殿飄著藥香，鎏金鶴爐里燃著新配的安神散。
楚雲軒摩挲著袖中半塊玉圭，聽楊蘭芝與林宸兩位丞相稟報宗廟重修事宜。
當說到quot需采燕山青石三百車quot時，楚雲軒突然抓起硯台砸向丹墀。
quot用詔獄的磚。quot
楚雲軒盯著楊蘭芝官袍下擺的墨漬，quot那些磚浸過燕室文臣的血，最配西楚宗廟的香火。quot
中貴人靈均捧來新沏的雪頂含翠，茶霧氤氳間，瞥見林宸的袖口上繡著一支海棠花——與那燕文純那年赴宴時衣衫上所繡的花紋如出一轍。
他斟茶的手穩如二十年前為楚雲軒擋箭時握著的弓弦，滾水精準地注入茶盞，將空氣中詭異的冷寂蒸騰成白霧。
……
退朝後，楚雲軒在暖閣召見青州節度使。
那人呈上的《萬民表》用金線裝裱，翻開卻是冀州軍制的密報。
中貴人靈均接過表冊時，指腹在quot屯田制quot三字上多停留了一瞬。
quot好個忠君體國。quot
楚雲軒將表冊擲入炭盆，金線遇火蜷曲成燕文純最擅長的草書quot恨quot字。
青州節度使膝行欲退，被楚雲軒用玉圭挑起下巴：quot聽說你上月得了幅《雪鶴圖》？quot
中貴人靈均適時呈上畫軸，展開正是北燕宮廷畫師的手筆。
畫中白鶴足踝繫著銀鈴，與楚雲軒當年射落的那隻一般無二。
節度使癱軟在地時，中貴人靈均已捧著鴆酒立在屏風後，酒盞邊緣沾著燕山青石的碎屑。
不消片刻，這位節度使已經命歸黃泉。
從始至終，楚雲軒都是冷漠的看著。
暮色染紅太液池，楚雲軒在殘雪中發現半枚玉佩。
靈均執燈照見玉佩上quot文純quot二字，忽然跪地請罪：quot是奴婢三年前私藏的。quot
楚雲軒卻將玉佩系在靈均腰間，手指擦過他後頸箭疤：quot你可知燕文純被剜目那夜，也握著半枚這樣的玉佩？quot
池面薄冰乍裂，驚起只獨腳白鶴，翅尖掃落中貴人靈均鬢角的霜色。
當夜楚雲軒高熱不退，恍惚間見燕文純握著竹簡立在榻前。
「楚雲軒，西楚的氣數將近，你我又是半生糾纏。」
說罷，燕文純悽然大笑。
楚雲軒於夢中驚醒，他正要喚金吾衛，卻被中貴人靈均按住手臂：quot陛下，無事，您該服藥了。quot
藥碗底沉著新找的靈藥，混著宗廟的香灰，苦得楚雲軒想起與靈均在青州的時日。
五更天的梆子聲格外淒清。
中貴人靈均立在登仙樓頂層的觀星台，看楚雲軒將燕室玉圭砸向銅鶴。
玉圭碎片濺入北斗星盤，驚動檐角棲息的寒鴉。
quot靈均，你說，真的是寡人錯了嗎？quot
楚雲軒扯斷中貴人靈均腰間的玉佩穗子，quot靈均，告訴寡人。quot
「陛下，無錯。」中貴人靈均如是回答。
楚雲軒忽然大笑，將穗子裡的五色繩纏在腕間，quot是啊，靈均說的對，寡人沒錯，是他們錯了。quot
聞言，中貴人靈均俯身拾起星盤碎片，掌心被割出血痕：quot陛下會千秋萬歲，奴婢會一直陪著陛下。quot=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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