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風的人耳朵緊緊貼著門,聽到了動靜後,進行了嚴肅的手語通報。
謝逢杉比劃了大概,核心意思就一個:快點。
游真眉頭微挑,沒說什麼,在三分鐘內結束了檢查。
最後路過白色嵌牆置物架時,順手拿過相框,裡面有個笑容燦爛趴在屋頂上的小女孩,七八歲的光景。
他看了幾秒,最後在謝逢杉的催促下,才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電梯怕遇上熟人,他們走的是樓梯。
雖然是25樓,但對兩個人來說都沒有任何難度,也就十分鐘出頭的事。
樓道里很黑,又是密閉的空間,腳步聲都能被牆壁反彈回來。
近乎靜寂。
「這邊沒有,那就在你那邊——」
「你真不記得十七歲家裡進……」
兩道聲音,約好了似得同時開了口。
又同時停止。
最後還是游真難得展示了紳士風度。
「你先吧。」
謝逢杉停下腳步,靠在7的標牌底下,從兜里摸出一個藍色粉筆。
現實太平靜了,平靜到讓人不安。
她蹲下來,在地面畫了一根短橫線。
「我得理一理。我們是從教室里過來的,那邊是系統世界,一個坍塌的中空地帶,從上層肉體懲罰世界掉下來以後,黑板上的新規則很奇怪,你填完答案以後,就回到了——現實世界。但時間線在過去。我本來以為,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我的意識進到了十七歲的身體裡,另一種是……」
她在短橫線的一端上,畫了一個圓點,又分出兩條線:「我們也沒進現實世界,這裡還是系統世界,只不過是一種幻覺擾亂,但現在看來,應該不是。」
游真沒搭話,他靠在牆上,垂眸凝視著她,認真地聽她講話,又好像沒那麼認真,目光只是聚集在她面上,只做這一件事而已。
「因為我想起來了。」
謝逢杉的聲音低下去:「我十七歲的時候,有一天懷疑家裡進賊了。我不想跟賊面對面,就躲進了屋裡。」
游真:「嗯,多宇宙理論上存在,事實看來也存在。你會……」
他頓了頓:「難受嗎?留不下來。」
問得真夠直接的。
「……」
謝逢杉無奈地扯扯唇角:「你把我想得也太膽小了,我就非得賴這兒啊?」
游真唇角勾了勾,沒說什麼。
「那現在回你那邊一趟,工作地點和居住地點都看看,把漏洞填上,估計就要被扔回去了。」
謝逢杉擺了擺手,快速下了樓梯,到了一樓,要推開兩道重門才能出去,她推開第一道後,動作忽然一滯,好像陷入了沉思。
游真跟在她身後,路也被堵住了,抬起上目線望住她。
「怎麼了?」
「你到底想問什麼,就問出來唄。我覺得你這人不坦誠。」
謝逢杉抱胸,嘆了口氣。
她看他在客廳的時候,就有點奇怪。
這活其實很快,檢查空間漏洞並不是難事,他一分鐘內就能解決,卻花了足足七分半。
游真眼皮很薄,眼尾偏長,微微上揚,形成很妙的弧度,抬眼時靜靜看人都有威懾感,思索時也像不懷好意。
「我在想,這個家的小主人好自戀。」
他緩緩道。
「把自己的照片擺得滿屋子都是。」
謝逢杉被噎了下,翻了一個巨大的白眼,把巨重的門用腳尖輕鬆蹬開,惡狠狠扔下一句:「你管我!」
游真看著她背影,笑意漸淡。
客廳里有很多照片,看得出,留下了很多值得珍視的瞬間。
但都是一個人。
游真掃了眼手腕上的表,很快跟了上去。
*
他們回到了一開始的酒店公寓,已經是凌晨兩點半。
值夜班打招呼的工作人員都換新一批了。
「您好,歡迎回來,晚安——」
副經理熟門熟路地鞠躬,視線從身後安靜女生身上滑過,神情划過一絲瞭然,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現在年輕人都早熟,這業主永遠獨來獨往,但長成這樣,他就說不可能單身嘛!
「來,我幫您刷。」
副經理折返回電梯,幫游真的客人刷了電子卡。
這兒的面部認證很嚴。
游真頷首,淡聲道:「謝謝。」
「不用不用,祝您度過愉快的夜晚。」
副經理熱情道。
兩扇門慢慢關上,合緊,飛速往上。
電梯內部延續了大堂的裝潢風格,沉默低調的黑金,鏡子邊沿的花紋也是暗金色的,映出兩道人影。
游真站姿鬆散,一看就是能靠就靠慣了。謝逢杉則站得筆直,手指恨不得貼褲縫上,但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好,又若無其事地活動了下手臂。
該死的資本主義場所,一個電梯搞這麼香乾什麼。她的餘光都能看見游真,靠在鏡子前的欄杆上,暗色的光影里,寬肩長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