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擁擠不堪,碰撞不可避免。
起先只是偶爾一個兩個,可後來一個接著一個。
有的還會回頭說句對不起,有的甚至頭都不回一下就瀟灑離開。
姜梨被撞得搖搖欲墜,腳下還沒等站穩,有個急著趕路的男人衝過來,重重撞開她的肩膀。
男人長得五大三粗,相撞時,姜梨感覺後背像是撞在了塊巨石上,整塊骨頭都快被碰碎了。
她踉蹌了下,身體失去平衡,雙手撲跪在地上。
地上散落著碎石子,邊緣銳利,硌破了她的手心,有血絲滲了出來。
有過路的好心女孩看見,跑過來扶她。見她被撞成這副模樣,氣不過沖男人的背影開罵:
「走路不長眼,趕著去投胎啊!」
男人跟沒聽見似的,身影快速消失在人群中。
「撞完人就跑,怎麼還有這種人!」
女孩感覺不可思議,罵完,她低頭想查看姜梨傷口,卻看見她微微揚起臉來。
她的臉只有巴掌大,卻慘白得有點病態,好看的眼眸空洞無光,像是失去靈魂的傀儡娃娃。
姜梨就著女孩的手站起來,在寒風中,身體晃晃蕩盪,一副隨時都能再摔過去的模樣。
女孩緊張檢查她上下,詢問她:「你有沒有事?需不需要我幫你打電話去醫院?」
姜梨只能看她嘴巴一張一合,說的是什麼,卻聽不清了。
她木木望著她搖頭。
女孩不放心又問了幾句,姜梨還是什麼話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搖頭。
直到女孩走了,姜梨站在風裡,整個人還有些恍惚。
她慢吞吞抬起手指,摸摸自己被撞的肩膀,那裡隱隱作痛。
原來被人撞開會有這麼疼。
她忍不住去想,那許肆呢?他昨天在密室保護她的時候,也是這麼疼嗎?
她這麼想著,記憶開始翻湧。
昨天他們那些相處的畫面在她眼前慢慢浮現,像幻燈片似的一幕幕回放。
她還清楚的記得,他跟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姜梨,新年快樂。」
可她現在一點也不快樂。
許肆昨天一整天的行為給了她一種甜蜜的錯覺。
她錯覺的以為他至少是有點喜歡她的。
可當看到他接受阮念念的告白禮物時,她忽然清醒的意識到:一切不過都是她撿來的。
如果在服務區,許肆沒有遺忘下阮念念,那麼昨天享受那些待遇的人壓根都不可能會是她。
姜梨的眼皮忽然變得很沉很沉,她費力扇動眼睫。
眼前的畫面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一個個化成泡沫,破碎、消失。直到……眼前什麼都沒剩下,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
口袋裡的手機在震動,她想掏出來,突然發現手指凍得無法蜷屈。
試了好幾次,手機才被吃力的抓在手裡。
屏幕上跳動著個陌生號碼。
指腹僵硬又笨拙的滑動屏幕,電話被接通,陌生男人的聲音跳了出來。
「您好,我到附近了,您現在位置在什麼地方?」
是網約車司機。
她出門後在別墅門口打了車,現在才排上。
看看屏幕左上角的時間,已經快凌晨兩點了,她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來半個多小時了。
消息列表空蕩蕩的,無人在意她去了哪。
約了個好停車的地方,姜梨在那兒上了車。
司機很健談,開始還不停的跟她搭話,但見她神色近乎麻木,嘴裡也只有一個敷衍的「嗯」字,漸漸也就不開口了。
車內安靜下來,姜梨靠在後車座,有點困了,卻睡不著。
腦袋昏昏沉沉的,像是有千斤重。
她擎不住,搭靠在窗戶上,街道和路邊的行人在眼前快速向後略過。
「到火車站嗎?」司機確認了下行程。
姜梨沉默了幾秒,她讓司機幫她在附近找家酒店住下。
畢竟時間太晚,她一個女孩往京市趕不太安全。就算安全到了京市,那個點宿舍不開門,也還是要找酒店住下的。
因為是跨年,司機在路邊酒店停了好幾次,得到的結果都是滿房了。
他們只能往市中心更邊緣的地方開。
漸漸地,窗外的人車都少了,就連煙花也拋在汽車很遠的後面。
姜梨沒有再看的心思,掏出手機在翻。
朋友圈裡也在放煙花,很好看,但又都沒她和許肆一起看過的好看。
手指繼續漫無目的地往下翻,視野里突然跳出來一個陌生的頭像。
姜梨愣愣盯著許久,大腦才遲鈍的重新開機,給出了正確答案。
這是那個跟她一起玩密室的小姑娘。
他們四個當時在密室門口互相加了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