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把額頭抵在門板上,一下一下地撞在上面。
不可以……不可以……
燕枝怎麼可以和他們一起睡?
他會死的!
他會憋死的,他會氣死的,他會被自己心裡的妒火活活燒死的。
蕭篡無聲地淌著眼淚,手臂上也無聲地滴落著血珠。
可他什麼也做不了,他只能在心裡祈禱。
不要,不要,燕枝不要和他們一起睡。
再等一會兒,謝儀和卞明玉就會走出來,各自回房去。
再等一會兒……
就在這時,對面船艙忽然有了動靜,似乎是有人要出來了。
蕭篡馬上打起精神,胡亂抹了把眼睛,朝外面看去。
出來!出來!
謝儀出來!卞明玉出來!全部出來!
可他等了好久,一個人影都沒見到。
方才的動靜,似乎是誰不經意間發出來的,只響了一下,很快就消散了。
風吹過,月近中天。
船上幾乎所有人都睡了。
對面船艙的燕枝和他的兩個好友,也早就換好衣裳睡下了。
天色太晚了,他們確實是睡在一塊兒的。
艙里有一張大床和一張小榻,燕枝和卞明玉一塊兒睡大床,糖糕趴在床邊,謝儀獨自睡在小榻上。
床鋪很大,卞明玉睡在外面,燕枝睡裡面,兩個人蓋著兩床被子。
燕枝翻了個身,平躺在榻上,在空中比劃,小聲問卞明玉:「明玉,你說,如果這裡有三顆黑子,這裡又有兩顆,那我應該下在哪裡呢?」
「嗯……」卞明玉根本沒聽他在說什麼,胡亂哼哼了兩聲,就當是答應了,「下哪?雞蛋要下在雞窩裡,鴨蛋要下在鴨窩裡。」
「不是雞蛋鴨蛋,我是說下棋。」
「下棋?」卞明玉咂了砸嘴,「下棋就下在『棋窩』里唄。」
燕枝癟了癟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就在這時,卞明玉也翻了個身,伸長手,搭在他的身上。
算了,睡吧。
燕枝拽了拽卞明玉腰上的毯子,幫他蓋好,自己也縮進被窩裡,閉上眼睛,安心睡覺。
和好友在一塊兒的日子,真好。
所有人都睡了,只有蕭篡沒睡。
所有人都好,只有蕭篡不好。
蕭篡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站在門後面,雙手死死握著門板,雙目猩紅,死死地盯著船艙門,幾乎要滴下血淚。
他整個人像是被兩股力量撕扯著。
一股力量說,只要燕枝高興就好。
另一股力量說,燕枝再高興,也不能和他們一起睡啊。
蕭篡的心臟,幾乎要被撕成兩半。
他手臂上的傷口早已凝結,鮮血凝結,變成黑色,一道一道,像一條條小蛇,蜿蜒醜陋。
他如同自虐一般,將傷口上黑色的結痂一片一片揭開,再次撕得鮮血淋漓。
出來……出來啊……
他真的受不了了……
他要死了……他真的會死的……
燕枝……
第59章 回家 枝枝回南邊啦
燕枝……
燕枝人呢?燕枝在哪?
燕枝怎麼能和他們睡一個船艙?燕枝怎麼能和他們同床共枕?
燕枝怎麼能……
蕭篡佇立著, 靜靜站在艙門後面,牢牢攥著兩個拳頭,死死盯著門板縫隙。
眼裡妒火, 心中怒火,幾乎要將整艘木船燒盡。
不, 不能燒,燕枝還在船上。
他現在就衝出去, 一腳踹開船艙大門, 給謝儀和卞明玉一人一拳,把他們全部打死。
不, 不能打,這兩個是燕枝的好友, 打了燕枝會生氣。
不要緊,他力道很大、動作很快,在燕枝察覺之前, 他直接捂住燕枝的眼睛, 攬住燕枝的腰,把他扛到肩上, 把他搶出來, 就說……
就說他們是突發惡疾, 暴斃而亡。
燕枝看不出來的,燕枝一定……
就在這時,他的眼前,似乎浮現出燕枝的模樣。
他的耳邊,隱約傳來燕枝的聲音。
燕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輕聲問:「蕭篡,你不是說, 你可以做小嗎?」
蕭篡連連點頭,對啊!他是可以做小的!
燕枝繼續問:「那你現在在做什麼?你在想什麼?」
燕枝的雙眼清明澄澈,直直地望進他的眼裡,似乎早已將他心裡那點骯髒的心思看透。
蕭篡試圖辯解,是啊,他是可以做小,但是……但是他現在連「小」都還沒做上啊!
他被關在門外面了,他連門都沒進去,他連「小」都不是,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