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篡強自咽下喉間鮮血,用手背抹了把嘴角,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他不在乎,他一點兒都不在乎。
不管燕枝交多少朋友,和多少朋友說笑,和多少朋友玩樂。
他都不在乎!
他只是……有點兒上火而已。
*
當日午後。
一行人回到都城。
燕枝掀開車簾,朝外面張望。
上回走得匆忙,他還沒來得及仔仔細細地看過都城呢。
當他完全將蕭篡拋到腦後,沿途風景也變得有意思起來。
馬車駛進城門,又駛進宮門,一路上暢通無阻。
不多時,一行人在太極殿前停下。
蕭篡翻身下馬,正準備走到馬車前,迎接燕枝。
可沒等他上前,謝儀就掀開帘子,讓燕枝和卞明玉下來了。
蕭篡的手,再一次停在半空。
他壓下心中妒火,平和了語氣,喚了一聲:「燕枝。」
燕枝回過神來,走上前,擋在謝儀與卞明玉身前,行了個禮:「陛下。」
「朕——」蕭篡頓了頓,刻意軟下語氣,「讓他們把你從前住的偏殿收拾出來了,你奔波了一路,先去溫泉池子裡洗一洗,再歇一歇。」
燕枝淡淡地應了一聲:「是。」
蕭篡又看向謝儀與卞明玉,語氣顯然冷硬很多:「你們兩個,先回去罷。」
兩個人同樣抱拳行禮:「是。」
燕枝不自覺回過頭,依依不捨地看了他們一眼。
蕭篡看見他的動作,忙道:「明日——」
「燕枝,明日朕再讓他們入宮陪你。謝儀也不回去,先住在卞府。」
燕枝再次行禮:「是,多謝陛下。」
「好。」蕭篡朝他們擺了擺手,「去罷。」
謝儀與卞明玉、卞大人與劉大人,還有一眾親衛,都下去了。
只有燕枝與蕭篡兩個人,登上太極殿前的石階。
離了好友,燕枝跟在蕭篡身後,低著頭,跟瞬間凋謝的花兒似的,看起來蔫蔫的。
這道石階他走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如今又回來了。
瞧著石階上熟悉的石磚縫隙,燕枝只覺得心裡酸酸澀澀的,說不清是什麼味道。
正當此時,殿裡宮人迎了出來。
「陛下!燕枝公子!」
「溫泉池已經預備好了,吃食也已經預備好了。」
「不知陛下與燕枝公子是先……」
蕭篡瞧了一眼燕枝:「先去洗漱罷。」
「是,草民遵旨。」
一行宮人原本興高采烈的。
忽然聽見燕枝的自稱,又聽見他二人不在一塊兒泡池子,面色不由得凝重起來,連忙屏息凝神,不敢再多看、多說、多想。
燕枝跟著兩個宮人,從迴廊離開。
蕭篡繼續往前走,回到正殿。
太極殿還是從前的模樣。
只是立後大典之前,掛在殿裡的紅綢,有些舊了。
蕭篡只瞧了一眼,便道:「拆了罷。」
宮人遲疑:「陛下……」
蕭篡淡淡道:「總要掛上新的。」
宮人明白過來,連忙應道:「是。」
等他哄好燕枝,等燕枝回心轉意,自然要掛上新的。
蕭篡走到殿中,看見案上放著的肉糜與肉餅。
他隨手撿起一塊肉餅,啃了一口,便道:「把吃食都撤下去。」
「是。」
宮人端著碗碟,把東西拿走。
蕭篡把案上奏章筆墨全部放在一邊,又扯了一塊嶄新的紅布,鋪在案上。
他屏退宮人,命他們將正殿殿門關上,無召不得入。
他跪坐在御案前,無比虔誠地伸出雙手。
下一刻,一顆金燦燦的奶油泡芙,出現在他的掌心。
他認認真真地將泡芙擺在御案正中,再一次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