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去小地方,燕枝總不能一直住客店,他一定會買房子。
還得讓各地官員把近來屋舍買賣的契書送上來。
*
不知道過了多久,案上蠟燭燃盡,燭光幽微,在風中搖了搖,最後熄滅。
與此同時,「啪嗒」一聲輕響,蕭篡放下手裡毛筆。
他將記錄著姓氏的紙張收好,抱著燕枝留下的被褥,倒在地上。
好香,好軟,好暖和。
蕭篡想就這樣睡一會兒,但他貪心太大,猶覺不足。
於是他又站起身來,打開了燕枝房裡的衣箱。
燕枝走得匆忙,只帶走了兩身換洗的衣裳,還有許多衣裳,他都沒帶走。
蕭篡伸手一撈,把箱子裡的衣裳全都抱出來,和被褥一起,放在榻上。
他記得,燕枝睡覺的時候,總會在榻上搭個窩。
是怎麼搭的?
蕭篡手笨,搭不出燕枝那樣圓鼓鼓的小窩,他只能把燕枝的衣裳和被褥堆起來,圍成一個圈。
他自己就蓋著燕枝的被子,躺在這個圈裡,感受著被燕枝氣息包圍的片刻安寧。
但就是這樣,他仍舊不滿足。
於是他又打開衣箱,從裡面拿出果凍殼、巧克力包裝紙,還有裝奶油蛋糕的盒子,把這些東西擺在榻邊。
這些都是他給燕枝吃過的零食,燕枝把它們洗乾淨留下來了。
這是他們之間關係的見證!是他們相處過的證據!
從前蕭篡說它們是廢物,說要燕枝把它們丟掉。
當時燕枝是怎麼說的呢?
燕枝沒有哭,也沒有鬧,只是淡淡地看著他,淡淡地應了一聲。
——「好啊,那就丟掉好了。」
蕭篡當時還以為,燕枝是在賭氣。
直到現在,他終於明白。
燕枝真的把它們丟掉了,連帶著他一起。
蕭篡裹緊被子,如同落單的頭狼一般,蜷著身子,把靈敏的鼻子埋進去,不必刻意嗅聞,就能聞見熟悉的氣息。
他該睡了。
他滿腦子都是燕枝,根本沒辦法想事情。
睡一會兒再起來找燕枝,睡一會兒就馬上去找。
蕭篡聞著燕枝的氣息,忽然喉頭一緊,心中微動。
他隨手抓過榻上燕枝的小衣,仔細嗅了嗅。
這是燕枝貼身穿的小衣,素白顏色,小小一件,燕枝穿得有點久了,布料柔軟,甚至起了一點毛邊。
但也因為它與燕枝貼得最近、貼得最久,所以氣息最香最軟。
蕭篡側躺在榻上,喉結上下滾了滾,極力忍耐著。
但他最終還是沒忍住,抓著小衣,解開身上單衣,隨後狠狠地按了下去。
燕枝小衣纏裹上去的瞬間,他整個人也跟著弓起身子,沒忍住悶哼出聲。
「嗯——燕枝——」
恍惚之間,他仿佛又回到太極殿正殿的床榻之上,將燕枝按在榻上,抬起燕枝的腿,親吻燕枝的臉頰,吻去他因為過於舒坦,臉頰上掛著的淚珠。
他將燕枝整個兒攏在懷裡,他可以隨意擺弄燕枝,可以隨便欺負燕枝。
情到深處,蕭篡低低地喊了一聲:「枝枝——」
燕枝走了太久,蕭篡也弄了太久。
半個時辰後,蕭篡把自己埋在燕枝的被褥里,無比貪婪地嗅聞著燕枝的氣息,最後用燕枝的小衣將大塊大塊的污漬擦拭乾淨。
在半睡半醒的交界之中,仿佛有熟悉的輕快聲音傳來——
「陛下!」
蕭篡猛地清醒過來,睜開眼睛,抬頭望去。
原來是夢。
燕枝沒有喊他,燕枝更沒有回來。
什麼都沒有。
忽然有那麼一個瞬間,他痛恨自己生來就有的警覺天賦。
要是方才就那樣睡過去,是不是就能夢見燕枝了?
蕭篡這樣想著,再次倒回榻上,再次閉上眼睛,再次抓起燕枝的小衣。
再來一次,他忍不了了,他今夜一定要見到燕枝,就算是夢裡見到也行。
只要能見到燕枝。
「燕枝……枝枝……」
——「陛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熟悉的聲音再次傳來。
熟悉的藍色衣擺閃過,引他入夢。
蕭篡生生克制著下意識的反應,放任自己沉溺於夢境之中。
夢境之中——
燕枝獨自一人,在南邊一個不知名村落的小屋子裡,染了風寒,生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