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來了?快來快來!」
「久等了。」燕枝抱著糖糕,小跑上前,「久等了。」
「喲,小狗也來了?」船老大一面說著,一面撈出肉湯里的骨頭,丟到它面前。
糖糕也不嫌棄,一個猛撲上前,抱著骨頭就啃了起來。
燕枝見它吃得歡,也沒再管它,只是把它拴在船柱上,自己便落了座。
夥計們給他拿來碗筷,船老大道:「粗茶淡飯,比不上載人的那些船,小公子不嫌棄就好。」
燕枝連連搖頭:「不嫌棄,不嫌棄,我很喜歡。」
「那就好。」
今夜風平浪靜,河上無波無瀾。
吃完晚飯,船老大派了一個夥計去船板上盯著,其餘人等便在船艙里避風取暖。
船上可以燒炭盆,但也必須擱一桶水在旁邊,要是燒起來了,得馬上撲滅。
燕枝拿了點乾草,回去餵了花生糕,就抱著糖糕,也回到船艙里。
他也怕冷,想烤烤火。
一行人圍在炭盆邊,哈著手,取著暖,聽見多識廣的船老大跟他們說行船途中的故事。
「前些年,安國、陳國還沒被滅的時候,我跟著貨船,在各國做絲綢生意。」
「那天晚上,也是這樣的大風天,我在船板上盯著船頭,剛到三更天、天最黑的時候,我正打瞌睡的時候,忽然聽見,對岸山上有人唱歌。」
大抵是這個故事講過太多遍了,其他夥計都興致缺缺,只有燕枝聽得入迷,抱著糖糕,不自覺往前探了探身子。
「然後呢?」
船老大見燕枝捧場,便也壓低聲音,繼續道:「我那時候年輕氣壯,再加上瞌睡被吵醒,心裡煩躁,就對著岸上怒吼一聲——」
「『唱什麼唱?吵死人了!還讓不讓人睡了!』」
「後來,第二天天亮了,我跟船上其他人說起這件事情,他們才說,我是遇到拉人下水的水鬼了。要是人應了它,就被水鬼拖走了。」
「我就說,那我應了它啊,它怎麼沒把我拖走?」
「他們就說,你是罵它,不是應它。」
「哇——」燕枝不由地驚嘆一聲。
魏老大好有膽氣啊!
他白日裡遇到山鬼喊他,都不敢罵山鬼。
要是他那時候就遇到魏老大,能讓魏老大幫他罵一罵煩人的山鬼,那就好了。
他得向魏老大學一學!
見他有些呆住了,幾個夥計連忙在他面前拍了一下手,叫他回過神來。
「小公子,你別當真了,老大總是胡說八道。」
「就是,這故事他講了八百遍了,每來一個新夥計他都要講一遍。」
「天底下要是有水鬼,我們這些一年四季,吃住都在船上的人怎麼會不知道?」
船老大直起身子,神秘莫測道:「等你們到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說不清、道不明的。」
燕枝笑得眉眼彎彎,舉起糖糕的爪子,堅決站在船老大這邊:「我也覺得!」
「瞧瞧人家小公子多有見識,哪像你們,大驚小怪的。」
幾個夥計對視一眼,有些無奈。
北風呼嘯,如同鬼哭狼嚎。
與此同時,太極殿中。
榻前帷帳層層疊疊垂落,蕭篡盤著腿,抱著手,端坐在榻上。
他垂著眼睛,望著面前一片漆黑。
所以——
燕枝的好感度面板上,這個魏老大是誰?
小陳是誰?阿四是誰?阿平又是誰?
這些忽然多出來的名字,一個一個,都他娘的是誰?
都、是、誰?!
第26章 反悔 克制不住想到燕枝
——是誰?
這些人都是誰?
——憑什麼?
憑什麼燕枝對他們的好感度漲得這麼快?
憑什麼燕枝對小陳、阿四, 這些連正經名字都沒有的普通角色,一上來就有十五的初始好感度?
憑什麼燕枝對這個魏老大的好感度一直在漲?這才小半天,就快漲到三十了!
這個魏老大, 到底是誰?!
蕭篡坐在榻上,面色陰沉, 眼神陰鷙,完全隱入黑暗之中。
黑暗裡, 時不時傳來咯吱咯吱的響動。
是蕭篡緊緊咬著後槽牙, 牙尖摩擦,發出的聲音。
也是蕭篡死死攥著拳頭, 指節摩擦,發出的聲音。
所以燕枝費盡心思, 跑出宮去,就是為了去找這些阿貓阿狗?
都這麼晚了,他吃晚飯了嗎?他找到今晚落腳的地方了嗎?
他怎麼還不去睡覺?他怎麼還跟這些人待在一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