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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真是聰明。

不過後來,親衛辦好事情,回來復命。

蕭篡看著燕枝傻不愣登的模樣,到底還是沒把殺人的事情告訴他。

本來就傻,再被血淋淋的場面嚇唬一下,豈不是更傻了?

至於缺的那一點好感度,第二日他再給燕枝一個泡芙,就漲起來了。

蕭篡知道燕棲村,卻沒來過這裡。

他看著倒塌的屋子,雜草叢生的院子,看見院子裡只剩一半的水缸。

想到小小的燕枝踩著小小的板凳,踮著腳,趴在水缸上取水的模樣,蕭篡沒忍住翹起嘴角,笑了一下。

要是這時候他在這裡,指定要把燕枝腳底下的板凳踢掉,讓他掛在上邊晃蕩。

可現在,他連燕枝究竟在哪裡都不知道。

蕭篡收斂了笑意,轉過頭,又問村長:「燕山一家的墳在何處?」

「這裡,官爺這邊來。」

村長帶路,一行人來到後山。

幾個墳包,也沒有牌位,更沒有墓碑。

因為沒有人照管,上面長滿了雜草,墳包幾乎和山坡融為一體。

不知道的人路過此處,恐怕要一腳踩上去。

蕭篡大步上前,踹了一腳墳包,將一片雜草踹飛出去。

天底下只有他能欺負燕枝,旁人都不行。

蕭篡一腳踩在土包上,轉過頭,忽然看見隔壁山頭上,有白煙裊裊升起。

蕭篡皺起眉頭,定睛一看,似是隨口問:「那山上有廟?」

村長忙道:「回官爺,不是廟,是道觀。」

「道觀。」蕭篡念著這兩個字,若有所思。

*

與此同時。

燕枝就在隔壁山頭祝禱,請出娘親的長生牌位。

道觀不大,隱於山中,只有一個老道長,和幾個小道童。

安置在此處的長生牌位也不多,燕枝算是花錢比較多的。

娘親的牌位很新,案前也很乾淨,小道童日日都打掃。

燕枝在老道長的指引下,折下一根柏樹樹枝,在雪地里點燃。

所以——

蕭篡在燕棲村里看到的白煙,就是燕枝在道觀里點起來的。

儀式從簡。

不消片刻,樹枝燒盡。

燕枝雙手抱下娘親的長生牌位,用乾淨的布仔細包起來,抱在懷裡,向老道長道過別,就準備下山。

下山的時候,糖糕在前面探路,他抱著牌位,騎著花生糕,跟在後面。

燕枝抱著娘親的牌位,如同小時候娘親抱著他一般。

他一邊看路,一邊小聲地同娘親說話。

「對不起,娘親,這麼久沒來看你。」

「我在宮裡實在是太忙了,因為我是大將軍嘛,要跟著陛下到處打仗,都沒有空閒過來。」

「不過我每日都有想念娘親的,每個晚上都會想,還會夢到娘親,夢到娘親跟我講故事。」

「現在好了,現在陛下一統天下,我就不用打仗了,就……就解甲歸田了。」

「陛下賜給我一座宅子,在南邊,我現在就帶著娘親去……」

他不太自然地對著娘親撒謊,話還沒說完,一陣寒風吹過,吹落樹上積雪。

「嘩啦」一聲,冰冷冷的積雪正好落在小毛驢身後,落在燕枝剛剛走過的地方。

若是燕枝遲了一步,積雪就砸在他頭上了。

燕枝回頭看了一眼,又抬頭望向四周:「娘親?是你嗎?娘親?」

他抿了抿唇角,轉回頭,繼續道:「娘親,你別不信,我可沒有撒謊,我就是大將軍……」

下一瞬,又一團積雪落下,仍舊砸在他的身後。

燕枝眼睛一亮,抬起頭,望向林間樹梢。

是娘親嗎?

一定是娘親。

娘親看出他撒謊了,但還是捨不得用雪砸他,所以……

所以只是讓雪落在他身後。

燕枝騎在驢背上,晃了晃雙腳,使了個壞心眼,故意說:「我就是大將軍。」

這回沒有積雪落下,大抵是娘親沒有聽見。

於是燕枝又舉起手,大聲喊:「我是大將軍!我是燕枝大將軍!我還是丞相,我是燕枝大丞相!」

他是天底下最厲害的人!

可是這一回,風靜雪止,林間一點動靜也沒有。

燕枝有些心慌,趕忙道:「對不起,對不起,娘親,我再也不撒謊了!別不理我!」

「我不是大將軍,我也不是丞相,我只是……」

他頓了頓,終於低下頭,小聲承認。

「我只是一個小侍從而已。」

「我是有跟著陛下去打仗,但是沒怎麼上過戰場,陛下也沒有賜我一座大宅子,我是偷跑出來的。」

「我只是跟在陛下身邊的一個小侍從而已。」

「我什麼也不是。」

就在這時,一陣和煦溫暖、似是從南面吹來的春風,輕輕拂過他的臉頰,吹散他眼底的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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