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難道不有意思嗎?」
程今越突然被氣笑了。
像蕭極這樣高高在上之人,什麼珍貴的東西都觸手可及,人生已經近乎無聊。
他想要找樂子,說白一點,他想要看到人的崩潰、痛苦、掙扎。
可是尋常人的血與崩潰,他已經看膩了。
他想看到人人憧憬的大衍神女的另一面,想看到溫柔、善良、弱小的神女的破防、痛哭、失控。
這樣興許還能讓他感受到一些樂趣。
但這樣甚至還不夠,蕭極將自己也參與了進來,將自己置身於戲劇之中,他要冒險,他要踩著邊緣,他要在禁忌地帶體驗快感。
但,這並不算什麼冒險,極高的修為給了他底牌。
一旦蕭極累了,厭倦了,他隨時可以毀掉婚契,隨時可以殺掉程今越。
這只是一場單純的貓捉老鼠的遊戲。
而弱小的程今越再一次成為遊戲之中,被人觀賞的玩物。
蕭極顯然不想耗下去了,他輕念咒語,孟朝眾人被一道強烈的白光擊退至結界外。
有些可惜,如果可以,他想直接殺了這個孟朝,只是孟朝竟然還算有些聰明,通風報了信。
要是現在殺掉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有些麻煩了。
青岩山的三長老很有眼力見,他立刻拱手笑道,「竟是如此,那看來是我少主晚來了一步。」
「既然三小姐已經選擇了界主,那我便代替青岩山恭祝界主與夫人琴瑟和鳴,永結同心!」
一聲出,萬聲應,「恭祝界主與夫人琴瑟和鳴,永結同心!」
所有人都朝蕭極跪下,只有孟朝還愣在原地,一雙眼睛泛紅,死死地盯著程今越與蕭極。
程今越輕輕搖頭,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眾人都看著孟朝,每一道視線都像是一道威壓。
孟朝咽了咽喉嚨,覺得喉中苦澀。
最後他學著旁人跪了下去。
程今越覺得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指甲狠狠陷進了肉里,可是她面上還是笑著。
她不甘心,她憑什麼會輸。
因為她太弱了,她太弱了!
周圍的聲音漸漸全部變成了恭賀聲,程今越的心中逐漸冰冷。
九頭青鸞抬的琉璃轎落在她的身旁,所有人朝她跪下。
「夫人,請乘轎。」
她只是笑著,淺愣了片刻。
程今越淚水盈在眼眶,卻又被她收回。
她好不容易,她明明好不容易在大衍劍宗憋屈了這麼多年。
她明明已經俯首了這麼多年,她已經流了好久的血,她已經挨了好久的痛。
她明明已經很努力很努力去做了。
可是為什麼?
為什麼命運總是不放過她?
為何要將她從一個枷鎖送到另一個枷鎖?
可惜弱小的人是沒有哭訴的權利的。
就像是程蘊知,太弱小,所以死了,程望李從霜,都太弱小了,所以他們都死了。
她的母親也死了,弱小的人是不配活在這個世上的。
程今越快要瘋掉,她的心好痛,她快要碎掉。
她咽下去的痛苦比哭出的眼淚多得多。
所有人朝她叩拜著,祝福著,但不是對她,而是對另一個男人。
她無能為力。
她腦海里一次又一次地浮現一個名字,「懷鈺」。
誰能來救救她呢?
有人可以救她嗎?
神明什麼時候可以對她多一些愛呢?
「我的夫人,走吧。」
蕭極牽起她的手,朝她抬眸一笑。
青鸞起轎,將程今越往天上推,大衍劍宗的人朝她叩首,青岩山的人朝她叩首,無定界的人朝她叩首,世間萬萬人朝她叩首。
她的轎子快比太陽還要高,但程今越的心冷冷的。
恭送聲中,一道震耳欲聾的轟鳴從北天傳來。
眾人譁然,抬眸望去,祭壇的方向散開一道猛烈的魔力。
只是呼吸之間,黑雲如墨染透半邊蒼穹,只見數萬魔族從北邊蜿蜒爬起,地面燃起熊熊烈火,魔族的戰旗刺破霞光。
一把劍從地面衝出,如虹光一般,從蕭極的臉上擦出一道血線。
魔氣驟然炸開,橫衝直撞,九頭青鸞瞬間墜毀,在空中傳來哀鳴。
轎子一瞬間被燒毀,程今越的眼中閃爍過白光,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
隨後,一個熟悉的擁抱將她摟入懷裡,帶著濃烈的血腥氣。
「對不起,小越……我來晚了。」
「小越……我好想你……」
程今越渾身一怔,她習慣性伸手去抱懷鈺的後背,卻發現鮮血早已浸濕他的後背,胸口的傷觸目驚心。
「你從哪兒受的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