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初楹就放他倆聊,反正梁聿人也不壞,不會教金友媛一些有的沒的,這一點梁初楹還是信他的。
興許是注意到她的視線,梁聿低著的眼眸又挑了起來,視線往她這邊偏了幾秒,又落回金友媛臉上,看見小姑娘的眼睛有些亮,一直盯著他手裡的票看。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境,他這樣懶得多管閒事的人也多了次嘴:「你想去?」
金友媛看看他,又側過身子看看梁初楹,她看見金友媛捏著書包帶子的手緊了緊。
梁初楹是知道的,金家父母一直小心翼翼地守著唯一的女兒,簡直是半分差錯都不敢出,像歡樂谷那種人流量太大的地方,太容易走丟。
從那次事情以後,金友媛就再也不被允許去那種場地玩兒了。
但是梁初楹看著她的眼睛,也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
她走了過去,把手搭在金友媛的肩膀上拍了拍,又抬眼看著梁聿,「你有幾張票?」
梁聿把手裡的票搓開,有五六張,剛剛網吧里有人拉著他一起打遊戲,他贏來的,本身也不是很想去,就是贏著玩玩兒而已。
梁初楹又問:「你賣多少錢一張?」
梁聿睜眼說瞎話:「一千吧。」
梁初楹拉著金友媛轉身就走,梁聿笑了聲,散漫地抬手扯住她的帽子:「急什麼?」
她被他扯住帽子,動彈不得,就回頭打掉他的手,臉上還是沒什麼表情:「沒想到梁家還干黃牛的生意。」
網吧前台的人確認好了以後,叫著她的名字讓她過去,把錢結給她。
梁初楹收了錢,再回頭的時候看見金友媛手裡多了兩張票,梁聿斜靠在網吧櫃檯,兩腿交叉,衝鋒衣的拉鏈只拉了一半,顯露出勁瘦的肩部線條,蠱人的狐狸眼微微垂下,百無聊賴地折弄著手裡剩下的幾張票。
「送你了。」他嗓音平淡,沒了逗弄人的心思。
梁初楹盯著他看了幾秒,沒接受他的好意:「我原價付給你。」
梁聿沒搭腔,問了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你不在這裡打零工了?」
梁初楹眼睜睜地看著他轉移話題,抿了抿唇,還是回答了:「錢賺夠了,沒必要繼續為難自己熬夜打工。」
他又輕飄飄地笑:「錢還有賺夠的?」
梁初楹抬著眼皮睨視他,表情算不上好看。
在他們這種資本家面前,錢當然是賺不夠的,但是對梁初楹來說,錢只要夠花就行了。
網吧里又進來幾個人,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堵在前台,梁初楹就領著金友媛往外走,不忘對他道謝:「總之謝謝你。」
梁聿跟著她們一起出了網吧大門,他跨坐在自己的摩托車上,兩隻胳膊閒閒搭在把手上,表情放空了一瞬,遠望著兩個人的背影。
少年安靜地眨了眨眼,又叫了她的名字:「梁初楹。」
梁初楹被他叫住,回頭望他,看見春風灌起他的衝鋒衣,吹開他眉毛上沿的碎發。
他問她:「歡樂谷怎麼走?」
她愣了愣,「你也去?」梁初楹收到余佳的消息,已經是三天後了。
——正好是宋知賀回來的這天。
這三天她除了第一天去了一趟醫院之後,就再沒出門過了。
她先收到的是余佳的微信,問她真的想好要看了嗎?
梁初楹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在裁剪今天花店送過來的新鮮的花束。
私人畫廊是她的喜好和工作。
花店則是她用來愉悅生活的東西。
說起來,這個花店還是宋知賀給她開的。
這是他們結婚第一年,她生日的時候,宋知賀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有時候無聊的時候就會去花店逛逛,偶爾還會給顧客挑選花束進行打包。
這幾天,她沒去畫廊也沒去花店,沒有跟朋友們約下午茶,更沒去爸媽家。
就連家裡的阿姨,梁初楹也沒有直接跟她碰面。
每次都是等她走了之後才出去吃飯,怕她看出她的不對勁,也實在不想強顏歡笑。
她還把家裡翻了個底朝天。
即便一次次告訴自己,不要這麼做,但梁初楹還是沒能控制住。
她從前的冷靜和沉穩,在這幾天消失殆盡。
她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什麼,又或者潛聿識在期望自己什麼都不要找到。
可即便最後真的什麼都沒找到,梁初楹也沒有開心和放心。
每每看著臥室里她跟宋知賀在國外拍的結婚照,看著抱著她的那個人笑得如此溫柔,她卻只覺得陌生、難受,甚至如鯁在喉。
連主臥都睡不得。
這幾天她不是睡在沙發,就是睡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