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幕低垂,底層是源源不斷匯聚而來的邪祟之力,化作萬千黑蟒蜿蜒攀升,而其上,劫雲濃稠如墨,裹挾著毀滅氣息沉沉壓下。
邪祟之力至陰至暗,雷劫之力至陽至剛。
如此極端正反之力碰撞於一處,仿佛連天都要撕裂開來。
於長生緩緩道:「這場變數,或許正是破局之機。」
有人在旁聽了他的話,隱隱贊同:「總比束手無策好些。」
但也有人憂慮:「雷劫來得莫名,會不會又是悲風老祖的伎倆?」
言語間,雷劫終於醞釀至巔峰。
只見遙遠天際,天空撕碎陰雲,驟然裂開蛛網狀的白痕,一道雷光轟然墜下,灼目亮光瞬間刺破濃稠魔氣,剎那間,竟讓所有人的視線穿透了魔氣屏障,清晰望見九寂山巍峨高大的輪廓。
那道雷劫,正是劈到了九寂山之上!
怎麼會劈九寂山?
不該劈這龐大魔氣嗎?
難道是九寂山在渡劫?
雷劫如瀑布般傾瀉,竟在須臾之間,從魔氣壁障中破開一處巨型窟窿,將九寂山四周邪氣清繳一空。
但與之同時,直面雷劫的龍華更是承受了巨大威力。
他如今是一株不到臂長的仙草,草葉看似修長柔嫩,一掐就斷,此刻沒頂於雷海之中,通體翠色也透出灼人的銀白,仿佛被雷光穿透了似的。
仙草四周的雪層、岩石,也在雷劫之下悄然湮滅,形成巨大坑洞。
然而再仔細看,仙草周身隱約有一層燦金灼芒,在雷光之中不顯,卻穩如磐石,牢牢護住了草葉。
而岩層雖在消融,卻更能看清,這株在面上長得不高的仙草,其下根系早已深深扎入山體,盤結交錯間好似與九寂山融為一體。
在天劫之下,邪氣侵襲的壓力陡然一輕。
但面對如此萬鈞雷霆,也不比邪氣侵襲簡單就是。
青山杳騰出手來,力量源源不斷地通過山體、通過仙草的根系,傳遞給龍華,協助他渡過化形雷劫。
「阿咬,我有功德加身,能撐得住。」龍華叫停他的舉動,「你的雷劫也快了吧?不必管我。」
說話間,九寂山上方的天色愈發可怖,雷雲低垂,有天災末日世界終焉的可怕景象。
退至臨山城的修士震驚不解,究竟是誰的雷劫?
得是劈悲風老祖那個罪孽滔天的人,才能引動如此雷劫罷?
可天雷明明在劈九寂山。
但聰明的人很快便想明白了。
九寂山鎮壓世間邪祟,那個地方就是至陰至暗之地,哪怕是普通修士到那處渡劫,天劫受九寂山氣息影響,恐怕威力也會百倍千倍的增加。
遑論此刻,九寂山遭魔氣籠罩,更有更多的邪祟之力從世間源源不斷湧來。
天劫受此氣機牽引,必會愈演愈烈,摧枯拉朽。
有魔氣不清、邪祟不盡,天劫便也混混沄沄,綿綿不絕之勢。
所以到底是誰,會選在九寂山這等絕地渡劫?
於長生幾人面面相覷,沉默下來,眸中儘是擔憂。此時身處九寂山的,還能有誰呢?
不是山靈,就是龍華。
真是好大的膽子,這樣的雷劫,是他們能扛得下來的嗎?
情況比眾人猜想得還要惡劣。
仙草當年便應渡化形之劫,結果在渡劫中途,靈識落入異世界,相當於從天劫下中途逃脫,可算犯了天劫的大忌。此刻重新渡劫,天劫威力直接一個翻倍。
而山靈也聽龍華的話,準備化形。憑他的修為,化形是只要他想,就可以。
九寂山歷經上古至今,鎮壓舊天道之死,鎮壓世間無處可去的邪祟之力,本身就是一個熔煉了無數天材地寶的准仙器,他的化形之劫,更是比一般器靈化形更加聲勢浩大。
龍華的超級加倍天劫,與九寂山的准仙器天劫,加上九寂山多年鎮壓邪祟形成的至陰至惡之地,還有……今日悲風老祖一手炮製的魔焰滔天,宛如投薪助火——造就了近乎毀天滅地的天劫之勢。
仿佛無人能從其下倖存。
而不論是九寂山,或是山上的仙草,卻奇蹟地在雷光中完好無損。
功德金光安靜彌散開來,無聲地守護著一山一草。
於是天劫仿佛受到挑釁般,再再再次提升了威力。
「阿咬,撐住。」龍華在巨大威壓中揚著草葉,意氣風發,「我們要帶悲風老祖在天劫里露個臉。」
九寂山上方的異空間裡,諸位掌門人仍在與悲風老祖鬥法。
一方人多勢眾,一方修為乃當世第一。
雙方氣機膠著,竟隱隱形成峙立之勢,一時之間難分軒輊。
這自是悲風老祖想要的形勢。
他只需要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