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閒適地書寫出一道道陣紋,陣紋落入戰場的四面八方,仿佛火上澆油一般,戰場內的軍士失去理智般的瘋狂,野獸一般的相搏,剝離了最起碼的人性。
果然是他。
是他操控著整個戰場。
戰場汲取著凶戾的鮮血,化作絲絲縷縷的血線,往位於戰場最中央的河流匯聚而去。
這血線?
龍華握緊了拳,沒錯!就是他們在玉髓谷遭遇的血線!
所以玉髓谷的異變,果然是這個男人幹的!他將當年在戰場上的情形,複製到了琳琅山谷中。
唯一的區別在於,當時戰場上被控制廝殺的都是凡人,而如今在琳琅山谷被控制的,儘是修士。
比之當年,這個人的實力更加強大了。
他見著那血線匯入河流,染紅了化形的水燈明的眼眸。
所以說,這血線,能污染人的心智?讓人墜魔?
玉髓谷中的血線,又是想讓誰入魔呢?
龍華背脊發涼,當初男子針對的是水燈明,由許願河化為的靈。如今最可能針對的,便是九寂山的山靈罷?
阿咬!
轉念間,下方的戰場漸漸消失,一座巍峨大山屹立於眼前。
嶙峋、冷寂、寸草不生。
「九寂山。」那個男人還在,仰望著料峭的山體,身體猛然一震,仿佛從某個夢裡驚醒,「是我小瞧了你。」
男人抬手一揮,龍華只覺一股子大力襲來,將他從此間拉扯了出去。
再次睜開眼,已經回到了玉髓谷中。
他站在原地,玉髓池水浸沒到腰間,手中還穩穩噹噹地抱著濕漉漉的小狼崽。
他下意識低頭,恰好對上一雙漂亮的淺灰色眼睛,如遠霧輕煙,山與水都沉靜在裡面。
第74章 墜凡的仙人
「阿咬, 你醒啦!」
龍華驚喜地舉起小狼崽,放在眼前左瞧瞧右看看,稀罕得不行, 「剛才是怎麼了?你還好嗎?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小狼崽伸出爪子碰碰他的鼻尖,輕輕一下, 像夏夜涼風拂去心頭焦慮一般:「無事。只是慣常的鎮壓邪祟而已。」
他抖了抖濕漉漉的耳朵, 四下看了看, 疑惑問道:「發生了什麼?」
只見玉髓谷中仿佛洪峰過境,被徹底淹沒過一次一樣,他們幾人也都是衣衫盡濕,格外狼狽。
「一言難盡。」水燈明掐了個訣, 叫眾人重新變得清爽之後,才道,「玉髓谷的困陣已破, 青山道友也已清醒, 不若我們離開再談?」
「可!」龍華抱著小狼崽, 再贊同不過。天知道再多待一會兒, 他們還會不會再被拉入某個人的心魔幻境裡。
幾人匆匆離開玉髓谷, 這一次便是暢通無阻了。
只在見到琳琅山谷的情狀後,又是吃了一驚:只見山谷中一片狼藉,血污瀰漫,再不見半點仙靈生機的模樣。尚且一息尚存的修士們,也都倒了一地,意識昏沉。
「恐怕是仙門善後之人已經到了。」水燈明先前出來打探的時候, 山谷中打殺得正是兇險的時候,如今都安靜了下來,「應是有大能出手, 制止了他們罷。」
「這麼說來,玉髓谷的困陣破開,也是大能出手了。」水燈明下意識往左右看了看,「不知是哪位蒞臨,是否已經離開了呢?」
不是哪位,而是一群大能站在玉髓谷出口,目送龍華幾人漸行漸遠,默默鬆了口氣。
山靈無恙,甚好甚好。
半晌,飛仙宗宗主才沉聲道:「方才本座進入了一處幻境,竟解開了兩個多年的困惑。當年於長生的故土一夜生機寂絕,仙門查探多年,也未能找到絲毫線索。再有多年前,凡世間因許願河而起的戰爭,殺得凡間血氣沖天,直至修行界介入其中才得以漸漸消停,當時便發現有修士在暗中操控戰爭,卻未能揪出此人……」
他沉聲道:「沒想到,犯下這兩起惡事的乃同一人。」
他掃了一眼眾人,發現大家都毫無驚異之色,便知眾人與他的經歷相似,也不再多言幻境中所見,只蹙眉道:「此人實力深不可測,本座極盡推演之術,仍未能探查出他的身份為何。如此窮凶極惡之徒,隱於暗處,著實叫人難安。」
「你可有線索?」他問的是斬仙門門主。
斬仙門門主冷笑一聲:「為何問本尊?此處要論推演之術,你飛仙宗都不行,還能誰行?」
飛仙宗宗主皺眉:「斬仙門與天魔宮掌控魔道多年……」
「你便斷定那人定是我魔道中人了?」斬仙門門主沒讓他說完,就譏諷道,「誰人不知,仙道修士為禍一方的時候,比魔道修士更滅絕人性呢?」
風狼族族長圖雪風一聽他們又有吵起來的跡象,頭大地伸手打斷:「等等,你們有沒有注意到,幻境最開始,在那個小山坳上所見的情形,有一些眼熟?不對,是耳熟!」
丹鼎宗宗主道:「說說看?」
圖雪風回憶著道:「我也是小時候聽族裡的長輩說的。仙雪冢,都不陌生吧?」
眾人聞言,紛紛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仙雪冢,傳聞是數千年前,仙人墜入凡間,身死道消後形成洞府,所以才有無數奇珍散落其中。
長久歲月來,仙雪冢開啟過數次,每每開啟,都會吸引無數修士前去尋找機緣。直至如今,仙雪冢外圍的珍寶已經快被雁過拔毛的修士們清掃一空,但內部卻無一人真正闖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