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 路遇了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
龍華在他們的隨意交談中, 聽見了有提到自己的, 有提到山靈的。
更多是在驚嘆九寂山的存在。
有人講:「昨夜山靈壓下來的時候,我們不是無法調動靈力嗎?聽說是九寂山的緣故。九寂山乃禁地,據說修士入了山後,靈力便會被完全封禁。山靈也有如此特性,因此當他靠近我們,我們的靈力便被暫時封禁了。」
同時, 青山杳為各門派弟子拔除魔氣的事跡也傳了出來。
傳得出神入化,誇張得近乎魔幻。
甚至說九寂山的山靈,能將魔修徑直轉化為仙修。
龍華聽得連連蹙眉, 不需旁人的提醒,他都知道阿咬往後定會麻煩不斷。
麻煩總是與名聲相伴出現。
況且,阿咬是山靈。
召靈大典上,召喚而來的普通的靈,尚且有人覬覦,且為之大動干戈,更別提九寂山的山靈了。
他定了定神,認真地想,往後一定要保護好阿咬才行。
到了別院,正好看見青山杳在旁人的簇擁下,走出房間。
容顏端麗,不見半點疲憊之色,唯有眼下一圈青黑,在蒼白的膚色上極其顯眼。
但認識他的人都知曉,那青黑很早便存在於他眼下,並不是昨晚一夜熬出來的。
所以……山靈精神尚好?
龍華將信將疑,走上前去,拉住他的小臂,低聲問:「你還好嗎?」
青山杳輕輕「嗯」了一聲,轉身向跟在身後,向他道謝的各門派修士道:「舉手之勞,不必言謝。諸位也辛勞了一夜,回請休息罷。」
而後他反過來拉著龍華,離開了別院。
龍華才來別院,就又跟著他,折返了住處。
進了房間,青山杳化作小狼崽,跳上龍華凌亂的床榻,臥趴下來,聲音悅耳:「龍華,我休息一會兒。」
修士一晚上不休息很正常,根本沒有補眠的必要。阿咬忽然道要休息,看在龍華眼裡,就很不正常了。
他蹲在床邊,再次確認:「阿咬,你沒事罷?」
小狼崽輕輕甩了甩尾巴:「無事。不必擔憂。」頓了頓,似是看見龍華蹙起的眉心,他又詳細地解釋道,「魔氣停留在現在這幅身軀里不好。我得聯繫上九寂山本體,將魔氣轉移過去,鎮壓於山下。」
「鎮壓…魔氣?」
小狼崽愣了下,像是不注意把不該說的說出口了,清澈的杏仁眼裡閃過一絲懊惱,但很快又鎮定下來,抖了抖尖尖的耳朵:「九寂山本就是鎮壓邪祟之地,像木宗主辯人言、斷人心的幻音之術一般,我的能力便是鎮魔了。」
他目光寧靜地望著龍華:「所以不必為我擔憂。些許魔氣,於我無礙。」
龍華勉勉強強地信了他,拉過自己的一角被子,給小狼崽搭在身上:「行,你睡吧。我在外面守著你。」
小狼崽闔上了眼。
他再次感應遙遠的九寂山本體,要將魔氣轉移。
他對龍華沒有說謊,只是有些許隱瞞而已。
魔氣無法傷害到他,但魔氣造成的痛苦,卻半分也不會少。
被魔氣入體的宗門弟子痛苦到掙扎嘶吼,他幫助他們解脫,並不是抹消了這份痛苦,而是將痛苦轉移到了自己這邊。
他救了上百個弟子,他的體內,便容納了上百份這般的痛苦。
但是並不可怕。
因為比現在更加難熬的痛苦,他已經經歷過無數次、千萬年了。
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樣。
床榻上、被子裡,隱隱傳來熟悉的味道。
溫暖、靈動、且生機勃勃,將他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
漸漸的平息、舒緩著體內的痛苦與煎熬。
儘管他始終認為痛苦不值一提,但他還是不易察覺的,往被子深處縮了縮,讓香甜的氣息將自己完全纏繞。
龍華看著小狼崽睡著,胸口沉靜而緩慢地上下起伏,他才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房間。
出門又遇見了師父。
於長生問他:「山靈、阿咬感覺如何?」
龍華湊到師父身邊,眉依然皺著:「師父也覺得不對?吸收了那樣多的魔氣,怎麼可能沒事兒呢?」
於長生挑眉:「他告訴你他沒事兒?」
龍華苦惱地點點頭,不僅這麼說,而且表現出來的,也是一副沒事人的樣子。
於長生琢磨了下,安慰他道:「雖說從未聽說過九寂山還有吸收化解魔氣的能力,但你想想,九寂山所處的地域在哪裡?」
不等龍華回他,他便又道:「九寂山所處地域,遍地魔晶。或許他的這種能力,便源於這般環境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