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天賦比我厲害。假以時日,在陣法一途,他定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龍華努力從雲不知委婉的話里提取出「就目前而言,我還是比他厲害」的意思。他先讚嘆了一句:「薑還是老的辣嘛。」
老薑雲不知:「……」
隨後,龍華才總結道:「若是單對單,讓你破陣其實不難。難便難在,守在山外的不止落明河一人,飛仙宗的其他追兵,不會給你靜心破陣的機會。」
無法破陣,就只能被困殺其中。
雲不知微微頷首,在決心一同離開後,他不得不積極思索起絕境中的那麼一絲生機——儘管他還是認為他們不太可能破陣逃離,除非寄希望於對方自個兒出個什麼岔子。
「他們或許更希望活捉我。」他自嘲一笑,「在他們眼中,宗門至寶還在我手裡,他們自然想從我口中問出它的下落,再處置我。」
他低頭看了一眼走在腳邊的小狼崽,輕聲道:「倘若我們無法破陣,我也會盡力送你們離開。」
龍華心中一動,猜到了雲不知的未盡之言。
雲不知是想以宗門至寶的下落為籌碼,逼迫飛仙宗的人放過他和阿咬。
而飛仙宗始終要的人就是雲不知,很大可能真會放過他倆。
他這會兒才回過味兒來似的,驚異地想,雲不知要隨他們一起離開,是真的害怕寂寞?是真的不願與阿咬分開?還是擔心阿咬無法通過陣法,打定主意犧牲自己,也要幫助阿咬離開九寂山?
他望著走在前方的修長背影,默默地肅然起敬。
真不愧是十世善人的坯子。
在天色完全暗下來,周圍幾乎伸手不見五指的時候,他們終於抵達了山脈的邊界。
再往前一步,便離開了九寂山的範圍,靈力妖力都不再受封禁。
再往前一步,就踏入了困殺陣內,要面對的是一隊來自飛仙宗戒律大殿的執法者,冷酷無情,實力超絕。
「想活捉我,陣法前期定然以困為主。」雲不知再次給他們強調,「進入後,我會竭盡全力破解陣法。你們切記,堅守本心,不要被幻境迷惑。」
「放心。」小狼崽跳上了龍華的肩膀,一是為了不走散,二是為了不打擾雲不知破陣,當然也有護住龍華這個凡人小子的意思。
龍華感受著臉頰旁毛乎乎的觸感,也慎重地點了點頭,同時抬手牽住雲不知破破爛爛的衣袖。
「走吧。」雲不知不易察覺地深吸一口氣,一馬當先地踏出了一步。
或許是吃了仙草的緣故,龍華在夜色中仍可視物。
他能看見一步之隔的前方,漂浮著如紗般的霧氣。
而雲不知在踏入那層霧氣後,卻整個身影都不見了蹤跡,瞬間消失,連模糊的輪廓都不見。
不等他有所反應,他扯著雲不知衣袖的那隻手傳來一股大力,帶著他往前趔趄一步,也踏進了這片霧氣中。
而後他手中一空,肩上一輕,走在前面的雲不知與蹲在肩上的小狼崽就都不見了。
龍華:「?!」
他頓住腳步,試著往後退了一步……嗯,退不出去了。
這是陣法?
雲不知所說的幻境?
左右四顧,霧中的景色變化不大,依舊是覆了一層白雪的山坡,山坡坡度減緩,逐漸趨近於平地。只是眼前仿佛罩上了一層輕紗,看什麼都有種彆扭感,令人不適。
他現在該在原地等著雲不知和小狼崽找來,還是憑運氣隨便走走?
不過不等他作出判斷,他的意識就越來越迷糊了。
「過分了。霧裡還帶迷藥的嗎……」他鬱悶地嘟囔一聲,身子軟趴趴地癱倒下去。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看見一個修長的身影在迅速地靠近自己,並伸出了雙手。
——不是雲不知。
來人有著長及腳踝的灰色長髮,和一張在模糊霧氣中也驚為天人的漂亮面孔。
哎呀好看!
我的菜!
龍華心滿意足地在神仙顏值的懷中暈了過去。
不知過去多久,他才在不易察覺的晃動中恢復了一點意識。
依舊有些迷糊,但還是能確認,他正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著,打橫抱在身前。
倚靠著一個結實冰冷的胸膛。
他努力掀開眼皮,微微搖晃的視野中,一張完美不似真人的臉龐在迷霧中朦朦朧朧:
五官極淡,極淡的眉色、極淡的眸色、極淡的唇色,膚色蒼白如寒玉,細膩又冰涼。容貌卻又極盛,高鼻樑、深眼窩、長睫毛,仿佛工筆畫描摹出的典雅五官在霧氣中時隱時現,更添幾分美人如花隔雲端的韻味悠長。
唯一的不足之處是,美人的眼下一片濃重的青黑,活脫脫一個熬夜成癮夜貓子形象,黑眼圈在蒼白的膚色上尤其顯眼。
不過黑眼圈反倒叫他看起來更加的鮮活,不似那般高高在上,仿佛能觸手可及。
反正龍華是不嫌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