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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滿枝出門時,包里並沒帶吳崢嶸寫給朋友的信。

人家的戰友關係挺鐵,似乎並不需要她多此一舉,而且她也實在不好意思將那樣的信送進人家手裡。

所以,她索性就不去送信了,節約時間多逛幾個景點。

首都的柏油馬路寬闊又平坦,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葉滿枝挎著照相機,獨自漫步在初夏的長安街上。

從會場一路溜達到人流如織、店鋪林立的西長安街。

瞧見「大地西餐廳」的招牌時,她站在門口遲疑了一陣。

獨自跑來北京吃西餐,似乎有點奢侈。

不過,反正周圍沒人認識她,她腰包里還因為「窮家富路」,帶了三百塊現金,奢侈一回應該無妨吧?

本著再苦不能苦自己的原則,葉滿枝並沒遲疑太久,推門便走進了「大地西餐廳」。

她早上在駐京辦吃過早飯,其實並不餓,點了一份奶汁烤雜拌配酸麵包,又在服務員小姑娘的建議下,加了一杯咖啡,就將菜單還了回去。

上午來西餐廳用餐的客人並不多,除了她這個外地客,只有隔壁桌坐著兩個女同志。

「隊長讓你排什麼戲,你就排什麼戲,跟他擰著來,對你也沒好處。」

「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咄咄逼人的樣子,」更年輕的姑娘說,「我的《四郎探母》排得好好的,他說換就換,非得排什麼現代戲。你看那現代戲排出來有幾個好看的!」

另一人勸道:「有人在報紙上說《四郎探母》醜化楊家將,美化了叛國投敵的楊四郎。你說這齣劇目還怎麼演下去?隊長的話不無道理,咱們排一出現代戲,宣揚『一厘錢』精神,其實也很有意義。」

非禮勿聽。

葉滿枝沒想偷聽人家的談話,但是她們兩桌並排靠著玻璃窗,身後的對話自個兒往她耳朵里鑽。

距離大地西餐廳不遠,有個長安大戲院,葉滿枝猜測,隔壁這二位也許是京劇演員。

她學著人家的樣子抿了一口咖啡,被藥汁子似的味道苦得咳嗽。

斟酌著加了兩勺砂糖,又把喝剩的半杯牛奶倒進咖啡里,折騰了半天,總算沒那麼苦了。

葉滿枝暗暗吐槽自己花錢遭洋罪,翻開手邊的《北京日報》,找到早上匆匆掃過一眼的那篇報導《從「一厘錢」精神談起》。

一邊喝著加了糖和牛奶的咖啡,一邊認真瀏覽這篇報導。

所謂的一厘錢精神,其實就是勤儉建國,增產節約。

最先提出這個口號的是北京墨水廠,這個廠從每件包裝材料節省一厘錢做起,實現了扭虧為盈。

而後又有其他廠舉一反三,從節省一厘錢,變成節省一分鐘,或是一根火柴。

從兩個姑娘的談話來看,報紙上宣傳「一厘錢」精神,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這事兒在北京應該挺火的,否則他們那個隊長不會專門排一出現代戲,配合一厘錢精神的宣傳。

宣傳一厘錢精神,確實比《四郎探母》有意義。

如果戲院真的有這齣劇目,她願意花錢進去看一看。

葉滿枝吃了自己點的奶汁烤雜拌,又就著那杯咖啡,把一份日報看完了。

終於捨得離開環境清幽的西餐廳,前往下一站。

到北京看一摺子京劇還挺應景的,經過長安大戲院的時候,她特意瞟了眼門口的節目表。

今天有兩齣劇目,《趙氏》和現代戲《一厘錢》。

葉滿枝精神一振,毫不遲疑地買了張門票,走進戲院看了《趙氏孤兒》。

不是她不支持一厘錢精神啊,可是,來北京欣賞京劇,還是傳統劇目更有韻味呀!

*

領導們開會從早忙到晚,葉滿枝像接送她家吳玉琢似的,早上把人送進會場,晚上去會場門口接人,白天就可以自由活動了。

兩天的時間,她去了天安們、故宮、王府井,斥巨資吃了烤鴨、炸醬麵和滷煮火燒,本來還想約小姑子吳岫嵐一起吃老北京涮肉,但是電話撥過去無人接聽,她便只能作罷了。

按照她的計劃,第三天可以乘車去天壇或頤和園參觀。

然而,第二個會議日的夜裡,夏竹筠卻突發緊急狀況,毫無徵兆地開始上吐下瀉。

葉滿枝擔心她誤食了海鮮,眼見止瀉藥不好使,連忙聯繫駐京辦的同志,連夜將其送進了醫院急診。

萬幸的是夏竹筠並不是海鮮過敏,只是水土不服,需要在醫院掛水。

「小葉,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再過來就行。」夏竹筠躺在病床上,催促葉滿枝回去。

「我問過護士了,旁邊的病床沒人,我在這陪著您,您要是還想上廁所就喊我。」

葉滿枝當然不能在這時候離開了,在異鄉生病正是最脆弱的時候,別說夏廳是她的領導,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她也不能把人獨自扔下啊!

「我帶了一斤咱們濱江的大米,我媽說吃家鄉的飯能治水土不服,明早我回去給t您熬點大米粥,您吃上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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